到了初七未时,丹房房门但开,却是见到一脸疲倦的贺梅行岀,在院中凉亭等候的萧、林二人疾步上前见礼,在二人一左一右相扶之下,贺梅言道:“可是救了郡主……杀了柳宫文?”
萧慕云点了点头,将诛杀柳宫文、救出常青青过程告知贺梅之后,问道:“明无大师此下如何?可是醒了过来?”
贺梅行到亭中石墩落座,摇了摇头,“大师所修功法与我不同,却是让我费了不少精力才将他行气脉络寻出。此下虽说稳住了他紊乱的经脉,使他过了危机,但他神魂入劫,若要醒来,还须一段时日…”
“大师他神魂入劫?这怎么可能?”
但知明无修有‘天雷音’功法,听他神魂入劫,萧慕云、林婉真二人大为震惊。
“明无大师入了金身境,即使只有一成之力,必会感知我的气机与他疗伤,但以我气机潜入体内,他却毫无反应,当是神魂入劫无疑。但想大师是气机大损之下与那智苦相拼,无力引出‘天雷音’化解拳劫,才会使劫力困住神魂。”
“那师叔祖可是瞧岀大师何时会醒?”
“对于百劫拳的厉害,我也未尽知,以大师自身习有‘天雷音’神功来看,此下经脉一为稳定,潜识之中必会牵引功法化解劫力。至于何时会醒,我也是无法测断,不过待你们师父归来,此劫力当不足为虑了。”
楚南风习得‘破障音’,若使他归来,自是可以化去劫力,萧慕云点了点头,“师叔祖可知江师叔的去向?”
但听出问,贺梅神色顿然凝重,“初二亥时左右,皇帝突然昏倒帐中,方帮主耗了三成气机才是使他醒了过来。”
“我用气机查探了皇帝诸经百脉,却是发觉他七魄灵力渐为衰竭,那时我心中隐生不妙……”贺梅叹了一声,接着又道:“果不其然,初三晩间便是收到了你孟师叔的传信。”
“我与江大人一商量,便为留下方帮主照应皇帝,一同赶回开封,得知事情经过后,但知唯你师父赶回才有可能使危机化解,心恐皇帝在此期间有失,江大人便是寻白云先生,以望他能施手与皇帝暂时续命。”
“师叔祖是说皇上他命悬一线?”
“不错,”贺梅点了点头,“以我所断至多不会有一个月之数。”
萧慕云但知前去倭国,来回最快也要四十天,而楚南风四月中旬岀海,即使一到倭国立马赶回,也要到月底。
又想郭荣五月初二伤发,即使楚南风能在预期归来,还要从智苦他们手中救出洛逍遥,再使修复他被剥离地魂,所须时日却为远远不够,想到此处,不由得冷汗顿生。
“那皇上何时归京?
“我与江大人赶回之时,皇帝也为下令退兵,江大人担心他舟车劳累,已是吩咐方帮主劝阻皇帝慢行,但想回到开封,要待半月之后。”
贺梅言语一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我曾听你师父有言,白云先生只会岀手相救皇帝一次,即使江大人此下能求得他再为岀手,他上次相救皇帝已是气机大损,恐也是无力为之……”
林婉真心念一动,“师叔祖,皇上此下所伤是为七魄灵力,可是与当日被‘宿命通’所伤相同……只要能贯通‘太易’、‘太初’、‘太始’功法便能相救?”
“上次是七魄灵力与经脉断开,其根基无损,但使经脉与魄灵相连,便可愈痊。此下七魄所伤是劫道涣散所致,是根基尽毁,即使白云先生出手,只是使皇帝延续一些时日作用。”
林婉真从怀中取出‘太易心经’,递与萧慕云,“师姐你修有‘太初’、‘太始’、‘太素’三门功法,但将此‘太易心经’研习,若江师叔寻白云先生无着,届时或是可以先解皇上危机,以待师父归来之日。”
洛逍遥当日从计经海手中换得‘太始心经’功法,也曾传与萧慕云修习。萧慕云牵心于洛逍遥、穆道承的安危,却是忘记了贯通这四门功法,不仅可修复洛逍遥被剥离的地魂,也可救治郭荣眼前七魄之伤,暂时延续他的性命。
未待萧慕云作答,但听贺梅喜道:“大周皇帝仁德,当是天道有佑,小慕云,你且潜心修习,但要师叔祖相助,即使一生修为与你,也无不可。”
闻听贺梅如此作言,萧慕云、林婉真相顾动容,却是未料到与郭荣相熟不久的贺梅,却是愿意舍命相助。
贺梅未为理会二人诧异的神色,指着西侧靠右一间的丹房言道,“小慕云,且去丹房静修,莫为延误时机。”
萧慕云神色一凛,“弟子遵命。”
……
萧慕云已是精通‘太初’、‘太始’、‘太素’三门功法,且修为已具抱丹大成之力,只要能参悟岀‘太易心经’要义所在,便可引体力气机为用,将另三门功法相融。
但知郭荣的性命,与自己此下能否参得‘太易心经’要义息息相关,萧慕云自进入丹房潜修,每日凝神静思,未有丝毫分心。
她本天资聪颖,而‘五太心经’诸门行气功法大多相近,有修成的三门功法参考,不到五日便让她悟了‘太易心经’入门行气功法。
待又用了半个月,是可将‘太易心经’功法行气周身所有经脉聚成气机,但所聚气机却是无法与另三门气机相融为用,无奈之下便是向贺梅请教。
贺梅听得她滞惑所在,沉思片刻言道:“每一门功法行气的起始经脉不同,如我‘太素心经’,始于手太阴经脉,‘太初心经’始于手少阴经脉,但能聚蓄丹田行气为用时,其可有必经之道?”
萧慕云摇了摇头,“但有所成,气机可随念而发,不拘于任何经脉。”
“若使行气周天,十二正经每一经络却是皆要引气流贯,而要蓄入丹田……其必经之地是为何处?”
“任、督二脉……”萧慕云言答之后但有所悟,“师叔祖是说将每门功法行遍十二正经,逐一引到与任督脉络交会之处,届时再聚融蓄入丹田?”
“是为此理。你若为元婴境界,可使丹神相助,融合四门功法,是为可行。但此下你只是抱丹大成,一下子融合四门功法,稍有不慎,气机逆流,届时却是大为凶险。且先将‘太易’、‘太初’两门心法融合,再一一图之……”
“可要使融合的气机运转不忒,至少需静关修习七日,届时方能再融合下一篇功法。”
贺梅知她忧心所在,言道:“皇帝明日便可归来,到时我入宫再为与他诊断一番,或是经了方帮主每日与他行气疗治,七魄生机不会在这几日枯竭。”
“皇上明日到京?”萧慕云又惊又喜。
“你静修功法,我恐打扰于你,却是未将江大人前日回来一事告知与你。”
“师叔回来了?他可是寻到白云先生?”
贺梅摇了摇头,“白云先生想是隐在山中闭关了,江大人寻遍华山却是无法探访到他的踪迹,心忧皇帝安危之下就赶回京城,先为打探你师父的消息,之后便去澶州迎接皇帝归来。”
但提及楚南风,萧慕云神情但显忧色,“此下已是五月廿六日,却是不知师父他何时归来……”
“从你师父岀海算起,刚过有四十天,但想这五六天内应会归来,你且不必担心。”
贺梅言道:“此下当先融合两门功法,但使事有所急,我会输传真元与你,使你所融的气机神意合一,届时便可再融第三门功法,切记莫意气用事,反陷皇帝危境之中。”
但知贺梅若要输与真元使自己融合的功法,在一日内达到圆满之势,至少要损耗三成修为,闻言心中一叹,但知此事大意不得,便是点头应道:“弟子明白。”
贺梅点头一笑,“那你且安心在房中闭关融合功法,我与小婉真在外与你护关。”
言罢,贺梅便为退身而出,行到院中凉亭之上,与林婉真静候萧慕云出关。
过有一盏茶时光,却是见到裴管事在营卫引领下进入院中,贺梅与林婉真心下一喜,待相互见礼之后,贺梅便是问道:“可是有南风他们的消息?”
裴管事环顾一下四周,低声言道:“楚先生他们或是遭了海难……”
此言但如一把千均巨锤砸到心口,林婉真震惊之下,从石礅猛然站起,又觉一阵天旋地转,竟是眼前发黑,茫然间却是向后倒去。贺梅一把将她扶住,举手贴向她的身背,输入气机,方使林婉真心神有所稳定。
“慕云她此下正入念融合功法,万不可惊动于她。”贺梅神色凝重望向裴管事,“且将事情慢慢道来……”
“老朽于初五之日赶去滨州,一到滨州,便是花钱雇上所有与倭国有通商的船只,遣上箭卫相随,让他们共同出航倭国,打听楚先生行踪。”
“同时遣上一批箭卫到相邻州县打探,将当日送楚先生出海的船家名姓,船只名号告与州县上有与倭国通商的船家,打听他们是否在航途或倭国口岸遇上楚南风所乘的船只。”
“直至前六日,寻去莱州的箭卫回报,说是有一出海捕鱼的船只曾在四月廿五日那天,在海上发现了一具浮尸,以及飘流的货物。”
贺梅心下一沉,“那些货物可是被渔民打捞起来?”
裴管事叹了一声,“正是,那浮尸虽未被打捞,但装有绸缎布匹的物件却是为捕鱼之人捞起。老朽闻讯之后,赶去莱州,花钱从那些渔民手中购得布匹,再赶回滨州让送楚先生出海的船只东家相认,确认了是为楚先生所乘船只所载……”
林婉真顿然跌坐在石礅之上,双唇颤抖片刻,珠泪终是纷涌而下。
贺梅压住心头震骇,“此事万不可与外人言起,即使是江大人也不能告与……”
裴管事略一迟疑,言道:“但若江先生问起,老朽如何与答?”
“就说送南风他们的船家已是回航,而据他们所知,上了倭国口岸后,南风他们便是离船而去。而管事你已使人寻去倭国,但待南风归来……就说近月之内。”
裴管事虽不知贺梅如此安排是为何意,但见她一脸凝重,闻言点了点头,“老朽就依贺先生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