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晌,又向众人说道:“京城这边,你们只管放心,你们回去以后,在安排好军务的同时,密切注意吐谷浑的动向。”
“喏!”慕容三藏、李靖等人答应一声,起身离去。朱粲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没用,亦是起身道:“大王,我去送送大家。”
“去吧!”杨集点了点头。
刹那之间,书房之内,只剩下杨集和凌敬、郝瑗三人。
杨集皱眉想着心事,斗殴、郝瑗却是默默喝茶,一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
“京城内的流言蜚语,你们当是知晓的。”良久,杨集抬头看向这两个最为重要的幕僚,出声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默,说道:“在我看来,洛阳这些权利倾轧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如何应对。”
“卑职有所耳闻,而慕容将军的担忧,便是听到了许多不利于大王的风声。”凌敬默默的点了点头,向杨集问道:“但不知大王有何打算?”
“我也不好说!虽然我知道当前的风声就是风声,但未来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杨集犹豫了半晌,说道:“如果有朝一日,圣人真的如现在的风声这般,打算对付我们,我们又该如何?”
经过萧颖的开解,杨集也觉得是一场误会,同时也准备去和杨广挑明;但是从杨广目前的政策来看,日后肯定会进一步加强中枢权力,而各州郡权力也将不断萎缩,杨集虽然没有什么不轨之心,可是有些准备,必须要做。
至少,他要让这些心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日后措手不及。
凌敬闻言抬头,向杨集沉声说道:“若是如此,大王当早谋退路!”
“洛阳不可为?”杨集问道。
“若是圣人真的要对付大王,不仅洛阳、关中不可为,便是凉州也不可为。”凌敬沉吟半晌,说道:“凉州经过几年的发展,那里已经是大王的根基,现如今,朝廷的政令,还不如大王和州牧府一句话管用,这情况,圣人不会不知,若他要对付大王,第一时间便会夺去大王的凉州牧之权,将大王调回京城。到时,大王只能奉命回京。”
“而洛阳这里更不可靠。大王如今看似位高权重、风光无限,也结交了无数大员。但是天下只要没有乱、只要圣人对天下的掌控力不失,那么大王认识的这些大员,不会有一人跟着大王,更不会有一人替大王主持公道。其他人,为了讨好圣人、为了获利,也会群体而攻。”
“简单来说,就是大王亲王的身份太过敏感,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其他唯利是图的人,全不可靠。如果圣人真想对付大王,大王不但要面临朝中暗藏祸心的群臣,还得面对天下一切政敌。就算大王想躲,大隋天下也没有容身之地。”
“大王,凌先生所言不错!”一旁的郝瑗向杨集拱手一礼,沉声说道:“卑职虽然不知大王和圣人如何相处,但圣人终究是皇帝,而皇帝终究是以江山为重;皇帝为了江山,谁都可以舍弃。而且官当到大王这个地步,有些准备必须准备、有些后路也必须事先准备。”
郝瑗身在京城,是天门的军师,他知道的事情比凌敬多了很多,对于利益关系、厉害关系,看得十分透彻,续道:“这不是说我们要做什么,但起码,要有一个稳定后方、有一个卷土重来的基地。同时,也不能将自身命运和希望,放到圣人的信任之上。”
杨集默然点头,他向凌敬和郝瑗提出这些,便是想给自己准备一个后路,这叫有备无患,
思忖良久,缓缓的说道:“既然洛阳、凉州不可为,那么何处可为我等立身之本?”
“洛阳是帝都,不可为,关中是关陇贵族的核心之地,同样不可为。但是凉州毕竟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凌敬说道:“而且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有些地方还是可以运作的,只要我们事先准备,便能作为后手。”
凌敬站起身来,将一张大隋图在杨集身前的桉几上铺开,伸手在地图上一划:“凉州、甘州是凉州的核心,不可谋。而鄯善、且末、庭州等地乍一看去,似乎很安全,可是圣人若是大王,他第一时间便会拿下这些边州,斩断大王退路。而兰州、河州、桃州土地肥沃、地形复杂、汉羌杂居,而且大王又在当地安置了数十万流民,使得那里情况相当复杂,不是凉州官员,根本梳理不了个中奥妙,所以,这里可以当作一个据点。”
“会州、灵州、丰州是雍凉交界,情况也很复杂,加上内部民风彪悍,自古以来就是事情多发地带,如今朝廷搬进中原,朝廷对这里的掌控力远不如以往,所以这三州可以当做第二个据点。”
说到这里,凌敬向杨集拱手一礼,道:“平时各行其事,关键时刻可以将两大据点连成一片。到时候,南可下巴蜀、北可上草原、东可进关中、西可进吐谷浑和凉州、甘州。”
“除了这两个地方,卑职认为幽、冀、并之交的代州、恒州、赵州,也可运作一番。以作第三个据点。”郝瑗补充道。
凌敬和郝瑗此时所言,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若是被旁人听去,不止凌敬要倒霉,杨集和整个卫王系也要跟着遭殃。不过在座三人形同一体,自然不分有人对外透露,这也是杨集只留下他俩的原因所在。
杨集默默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俩是我的最重要的幕僚、谋士,早已进入一些势力档桉之中,所以你们肯定不能离开大家的视线,否则就会成为他人关注的重点,这样的话,我们的三大据点也就暴露了。你们观我麾下众人,何人能担此重任?”
“其实宋主薄就很不错!”凌敬笑了笑,说道:“宋主薄入府的时间虽然比我们早了很多时间,论起才华、忠诚,并没有弱于任何一人。可他一直默默无闻、平平无奇,故而让人忽略了。”
“嗯!”杨集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他了,将他立刻唤回。”
宋正本的能力,不容置疑;而他的为人、忠诚,杨集也很清楚。简而言之,他和凌敬、郝瑗一样,皆是能够以性命相托的人。
而杨集,虽然不想造反,但他也不想死得莫名其妙,而且这些幕僚团也察觉到了一些,若他始终不动如山、无所作为,这些人也会感到不安的;若是明知大家如此有此不安的想法,还固执己见的认为没事,大家终究因为害怕,而慢慢疏远。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安大家之心也罢,这些准备都必不可少。
“喏!”凌敬、郝瑗松了一口气。
他们认准了杨集,哪怕杨集造反,他们也会跟着黑到底。他们怕的是杨集傻乎乎的“愚忠”、怕的是杨集明知有危险,却毫无准备。如今,杨集不但主动提出了危机所在,而且还主动给大家安排退路和后路,他们悬着的心,也终于因此落到实地。
现在没了后顾之忧,不管杨集怎么干,他们也会跟着走,是死是活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