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撺掇,她们往后就不斗了?”
李纨并不想深聊这个话题,于是主动打岔道:“你们家三姑娘又是怎们回事,听说已经在这府上住了两三天了?你以前不是最厌烦她么,怎么这回倒大度起来了?”
“这回不一样。”
尤氏懒洋洋摊在榻上,眯着一对儿杏核眼道:“她才替我出了气,我自然要容她几日。”
“她替你出了气,这话怎么讲?”
“感情你也有不知道的?”
尤氏侧头横了她一眼,又顺势翻转了身子,道:“那你孝敬孝敬我,我就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
“呸!”
李纨啐了一口,没好气道:“你昨儿莫不是让谁拆了骨头?方才看你没亮相!”
说着,却还是凑到尤氏身后,帮她捏肩捶背。
“你不用吃醋,他昨儿没来。”
尤氏一面舒服的直哼哼,一面道:“前儿见了那邢岫烟,都是刚生了孩子,人家瞧着可比我瘦多了,我这不回来就加练了几遍么,谁知练的狠……嘶~你轻些!”
李纨在她臀上一拍,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道:“你什么年纪,人家什么年纪,倒比起这个来了?要我说,她没准儿还羡慕你生了个儿子呢!”
说着,又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说不说了?”
“说说说。”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尤氏当即便把焦顺在小庙热脸贴了冷屁股,于是暗下决心报复妙玉的事情说了。
听到尤三姐火烧妙玉,李纨不由笑道:“这也就是你们家三姑娘了——要我说那妙玉也是活该,我一向最看不得她那假清高的样子!”
“那要这么说,等过阵子咱们不如一起去瞧瞧,看这落了毛的凤凰到底什么模样——反正既被他盯上了,早晚也逃不过这一劫。”
李纨却没立刻回答,半晌才叹道:“说是好也随他、歹也随他,可他这左一个右一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嘁~”
尤氏嗤鼻一声:“你难道还没看透这世道?有钱有势的男人那个不是招蜂引蝶?能知冷知热又肯哄你开心的,就已经百里挑一了——再说了,若不是这般,你我也成不了‘姐妹’。”
李纨叹了口气,她如今虽对焦顺死心塌地,但到底还是不如尤氏看的开——毕竟有芎哥儿在,尤氏也吃定了焦顺不可能放手。
两人正说着,忽就听银蝶在外面禀报:“太太,三姑娘来了。”
尤氏立刻翻身坐起,揉着腰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走,去瞧瞧那丫头又要闹什么妖。”
结果到了客厅里一问,尤三姐却是准备告辞回家了。
“二姐刚传了话,说是姐夫已经气消了,让我趁早回家去。”
“气消了?”
尤氏和李纨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暗暗推测必是焦顺已经得手了。
不过她们也没在尤三姐面前挑破,只安排府里备了马车,然后亲自将尤三姐送出了角门。
一路无话。
等尤三姐到了家中,却见只有尤老娘在家,并不见姐姐的踪影。
细一打听,才知道是去庙里进香了。
这庙……
自然正是牟尼院。
因尤二姐来时刻意打扮的花枝招展,那庙里的尼姑只当是来了大主顾,等迎进去一问,又说是主持的旧识,自然更不敢怠慢,一面斟茶上点心,一面差人去禀妙玉。
“她来做什么?”
静仪先是有些诧异,旋即看向了正在打坐的妙玉:“师姐,你看是不是……”
等了半晌不见妙玉回答,静仪却已经有了答案,暗叹一声,道:“那我去应付应付,尽量把她打发了。”
妙玉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于是静仪便跟着那传信的尼姑,转到了待客的前殿。
见到尤二姐之后,她上前先口宣佛号施了一礼,道:“劳尤施主久候了,师姐本当亲来接待,无奈正是做功课的时辰,实在不便见客——施主若有什么吩咐,不妨先告诉贫尼。
原本凭尤二姐事事不争,安于富贵的性子,压根就不会理会什么妙玉,实是得了焦顺的差遣,才专程跑这一趟。
谁成想来了庙里却吃了闭门羹。
若换成尤三姐,只怕当场就恼了。
但尤二姐毕竟是个好脾气,故此忍着不快提醒道:“我这次来找她,可是有正经事要谈的。”
虽当着别的尼姑没有明说,但静仪还是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于是忙道:“请施主且在此用茶,容我再去问一问师姐。”
说着,匆匆一礼,便又折回了主持禅房。
见了妙玉,她开门见山的道:“师姐,那尤二姐只怕是焦大人差来的,我看你还是见一见的好。”
妙玉这时才陡然睁开了眼睛:“我如何不知这是他的主意?可要折辱人倒罢了,他自己来就是,偏怎么还要让这些自甘堕落的女子过来羞辱我?!”
虽然同是堕落之人,但妙玉却自认是被迫堕落,比尤二姐这种自甘堕落沦为别人外室的,还是要强上一筹的。
静仪想要劝说两句,但妙玉又已经重新入定,一副不听不闻的架势。
无奈,静仪也只好又回了前殿,尽量委婉的表示妙玉实在抽不出空来,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自己就好。
尤二姐没想到都沦落成如今这般田地了,这假尼姑还要摆出副高人一等的嘴脸。
当下也忍不住冷了脸,起身摸出张银票道:“大爷因上回来时忘了带银子,本想让我把这二百两亲手转给她……
静仪眼前一亮,正要躬身谢过。
却见尤二姐又把那银票一收,板着脸道:“既然她一时脱不开身,那就等明儿她得空,自去我们府上讨要吧。”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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