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平儿不信,便把贾蓉受王熙凤唆使,却主动将她出卖给自己的事情说了。
又得意道:“我这一年多可不只是官场得意,在这东西两府里也多有经营呢。”
平儿听说他已经悄默声的,坏了王熙凤的谋算,心下这才稍安,重又恢复了擦拭的动作,半含酸的道:“上回你就认错人,这回又认错了人,也不知是真认错了,还是假认错了!”
这话可不好接。
焦顺嘿嘿一笑,打岔道:“说起来,我原本还想让你和大奶奶‘姐妹’相认,不想她近来倒一味躲着我,前后都有月余未曾见过了。”
“呸,什么姐妹相认,亏你好意思说!”
平儿嗔怪的在他腿上捶了一记,又正色道:“大奶奶是个谨小慎微的,为了儿子恨不能把贞节牌坊背在身上,便一时不查失身于你,又怎会一错到底?”
说着,倒有些失落起来:“也就是我这样不检点的,才会着了你的魔。”
“好姐姐,你这是弃暗投明……嘶!”
焦顺还想插科打诨,结果又被她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直疼的倒吸凉气。
平儿掐完之后,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幽幽道:“她既要脱身,你以后就不要再去纠缠了,只当是没有这事儿好不好?”
“这话说的,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焦顺身子一挺,大义凛然的道:“她既然有意断绝往来,我难道还会死缠烂打不成?”
这话倒是出自真心。
毕竟那样的榨汁机,就算是威猛如他焦某人,也有些难以招架。
二人在洞中又温存了一会儿,这才分头回了各自家中。
焦顺如何听邢岫烟回禀,又如何身体力行的帮她坚定信念,且不细表。
日沉星起月高悬。
眼见到了三更时分,各处都已是寂静无声,贾宝玉院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宝玉尚在病中,守夜的丫鬟从一个增加到了三个罢了。
“林妹妹、林妹妹!”
突然之间,正在沉睡的贾宝玉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大呼小叫着跳下了床,赤着脚就往外跑。
等袭人几个反应过来,他已然夺门而出。
袭人秋纹麝月也顾不上穿衣服,忙都连喊带叫的冲了出去。
万幸,宝玉跑到院子里就硌疼了脚,失足跌坐在地,一脸茫然的望着周遭,显然还没能从梦里彻底清醒过来。
“快把衣服和鞋子给二爷拿来。”
袭人吩咐秋纹一声,和麝月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宝玉,连声道:“二爷这是怎么了,三更半夜光着脚就往外跑,这病还没好……”
“林妹妹!”
宝玉却突然反手攥住了她的腕子,激动道:“林妹妹出事了!”
袭人一惊,恰好秋纹送了衣服鞋袜过来,她便接过来胡乱给宝玉披挂好,同时敷衍道:“二爷又说胡话,林姑娘好着呢,你怎么就说她出事了?”
“这……”
宝玉也有些发蒙,刚才他好像是做了个和林妹妹有关的梦,但这时候却记不得具体的内容了。
他心不在焉的随着袭人回了屋里,眼见就要重新趟到床上,却忽又一跳三尺高,激动道:“不对!林妹妹要是好好的,今儿怎么没来瞧我?!她昨儿足足守了我一整天呢,今儿……”
“还说呢。”
不等他把话说完,麝月在一旁数落道:“老太太因为担心你,也跟着犯了痰症,老太太平时最疼林姑娘了,林姑娘自要先守着她老人家进孝。”
“这……”
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但贾宝玉却总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犹豫再三还是起身道:“不行,我得过去瞧瞧!”
“我的好二爷!”
袭人忙把他拉回了床边,板着脸道:“这深更半夜的,林姑娘早睡下了,二爷兴师动众的找过去,再吓她个好歹。”
见宝玉已然不肯就范,她干脆使出了杀手锏:“二爷难道忘了金钏的事情不成?若不是二爷听风就是雨的胡闹,她又怎会生生丢了性命?!”
宝玉登时僵在当场,半晌跌坐回床上,讷讷道:“我听姐姐的就是了。”
随后又补了句:“明儿一早,我再去瞧林妹妹!”
他如今已经退了烧,论起来反是三人当中病情最轻的,何况看着架势也不可能再妥协了。
袭人没奈何,也只得先答应了下来,哄着宝玉重新睡下之后,又暗中使人报给了王夫人知道。
因林黛玉一贯体弱,王夫人倒没想到,她是因为得知真相才病倒的,只是听说儿子闹着要见林妹妹,心下就不由的犯起了迷糊。
这宝贝疙瘩先是为了宝钗大闹一场,如今又一门心思惦记黛玉,到底是属意哪个?
倒是贾政一语道破了宝玉的心思:“这孽障自小在脂粉阵里打滚,怕是巴不得都留在身边才好!”
不过贾政并不关心儿子的真爱到底是谁,反而顺势提起了焦顺的事情:“焦顺和宝丫头那事儿,你当真又改了主意?先前大哥大嫂就曾以二丫头的名头哄骗畅卿,如今你又要食言而肥,他心下还不知会怎么想呢。”
提起这事儿来,王夫人也是一脸的为难,无奈道:“都已经答应了宝玉,况他如今又病了——还请老爷帮着解劝解劝顺哥儿,只说我日后必定帮他寻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哼!”
贾政嗤鼻一声,拂袖道:“你当这婚姻大事是闹着玩儿的?你自己闯下的祸,休想甩到我头上!”
顿了顿,却又指着王夫人催促道:“总之你尽快安抚好畅卿,我如今在衙门里可还指着他帮衬呢!”
王夫人无奈,只得答应明儿等焦顺散衙之后,就请他过来当面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