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下意识走到窗前,正有意推开窗户查看,却听那人阻止道:“别开窗,我只传两句话就走!你只有两刻钟时间,若不能劝令尊应下这事儿……”
顿了顿,那人又道:“如今是什么形势,你心里应该也有数,那银子虽然给你了,但究竟有没有命花,还要看你的表现。”
张华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先前对于陈员外,如此爽快就提前支付了报酬,甚至没强求自己主动出首的行径,也觉得有些古怪。
但在看到侯云的那一刻,这些疑惑就烟消云散了。
侯云是杂工所监察主事,无论焦顺出了什么问题,查案的时候必然绕不过他去,如此一来,自己也等同于是被他捏在手心里,自然不用担心自己会反水。
只可惜……
饶是他们百般算计,却怎奈焦顺早已经洞悉了一切。
张华暗暗叹了口气,回到原处坐下等待,有了片刻,果然那两个守卫去而复返,将他带到了张诚屋里。
父子两个面面相觑,一个目露狐疑,一个面显颓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诚首先开口问道:“侯主事说的检举信……”
“爹。”
张华打断了父亲的话,无精打采的道:“焦大人早有算计,咱们爷俩好生候着就是了。”
原先他还想让自家老子顶罪来着,可如今这局面,再说什么顶罪不顶罪的还有什么用处?
张诚闻言脸色稍霁,却仍是狐疑道:“焦大人早有谋算?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爹。”
张华冲外面努嘴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就先别问了。”
张诚这才住口。
父子两个默然相对,心下各有思量,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
返回头再说那侯云。
这时他已经在百工司内堂里,当着掌司郎中和两位员外郎的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然后又取出了那封检举信,托举过头顶道:“因信里自称是焦顺的师爷,故此下官已将其带到了司里,只等司里批复之后,便立刻确认是否系其所为!”
有小吏上前接过书信,又恭恭敬敬放到了掌司郎中赵熠的公案上。
赵熠却是看都不看那信封一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侯云,半晌才玩味的道:“你既然都已经先暂后奏了,却怎么没有问清楚就来禀报?”
就听侯云不卑不亢答曰:“下官擅自封禁杂工所,带走那张家父子,是怕避免走漏风声,如今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局势,自然要先禀报司里,再有司里责成调查。”
“原来如此。”
赵熠微微颔首,目光却转到了一旁的员外郎许辉身上。
作为多年的老搭档,许辉立刻心领神会的开口道:“若真有这等事,自然不能姑息轻纵!不过杂工所正在试行新政,焦所正更是其中的关键,兹事体大,我看还是应该报到部里,请部堂大人亲自定夺才是。”
“正该如此。”
赵熠立刻长身而起,招呼侯云道:“侯主事,你且随我去部堂大人那里,将前因后果仔细禀明。”
侯云似是早就料到,司里多半会把皮球踢到部里。
当下恭声应了,随在赵熠身后出了百工所。
等他们离开之后,两个员外郎齐齐送了口气,分管冶炼所、纺织所的柳南摇头道:“这好端端的何苦又要生事?光美兄【许辉字光美】,你说这焦顺贪污一事是真是假?”
“哼~”
许辉嗤鼻一声:“怀桔兄何必问我?这工部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盯着他,真要有什么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的事情,还能轮到他的师爷出面检举?”
“哈哈。”
柳南哈哈一笑,随即正色道:“可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些人也应该明白才对,偏偏……难道他们真以为能在工部指鹿为马不成?”
许辉微微摇头:“我也正奇怪呢,此事莫非别有蹊跷不成?”
“管那么多呢。”
柳南伸了个懒腰:“虽他们闹去,反正有咱们赵大人在,这百工司就翻不了天!”
他这话明着是在推崇赵熠,细究却又存了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