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眼神儿?我家兄弟开封府南司使院!”杨旭侧身跨步,拦在了韩青与来人之间,冷着脸高声奚落。
他之所以如此做,并非拿官职压人。而是提防对方假装认不出韩青是官身,利用神卫军人数优势,大作文章。
然而,话音刚落,先前那位身穿六品文官常服的男子,就策马冲了过来,口中兴奋地大叫,“季明,是你?你几时回京师了?前几日听闻真定失守,为兄还怕你遭了不测,特地派人去河北打探你的消息!却没想到,老天爷保佑,你竟然已经回到了京师!”
“师兄?”杨旭循声扭头,然后满脸狐疑地向对方确认,“可是李昇师兄当面?你,你的变化可真大!”
“师兄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必须留胡子了。最近两年又不用像以前一样在外边东奔西跑,所以身上的肥肉也日渐增多。”身穿六品文官常服男子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飞身下马,笑着摇头,“倒是季明,仍旧与当年一模一样!”
“师兄,请恕我刚才眼拙。”杨旭顿时觉得好生尴尬,两忙拱手行礼。
当初李昇奉命出使夏州,便是他带兵一路护送。
担心韩青在定安县受当地官员的欺负,李昇还受了他的鼓动,特地绕路,去给韩青撑腰。
而当时的韩青,却是被朝廷一脚踢到金牛寨的“戴罪之身”。做为正当红的八品右巡使的李昇,能不怕受他拖累,主动当众宣布他是自己的师弟,绝对堪称仗义。
所以,杨旭一直觉得,自己和韩青都欠了李昇的人情。对这个并非同届的国子监学长,尊敬推崇有加。
只是当年的李昇,玉树临风,俨然东吴小周郎。而现在的李昇,却隐约有些西蜀安乐公摸样了。(注:安乐公,刘备之子刘禅,投降晋国之后,被封安乐公,以傻胖而闻名。)
“你我兄弟,不说这些客气话。”虽然胖了许多,李昇的手腕之灵活,却丝毫不比当年差。笑着托住杨旭的手臂,阻止他继续行礼,随即,又拉着他的手腕,将头转向了韩青,“佳俊,好膂力,不愧能是杀到辽国东路军背后,斩将夺城的豪杰。我大宋文官若是皆如你,辽军哪有机会饮马黄河?”
“李兄盛赞,学弟愧不敢当!”韩青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之时,就已经将侯楠放了下来。此刻见他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立即客气地拱手行礼。
然而,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却远不如杨旭对此人那般亲近。
并非他早就忘记了李昇当初的仗义撑腰,而是受另一个时空的阅历影响,本能地感觉李昇这种人,不像杨旭那般纯粹。
特别是他上次离开汴梁前往青州赴任之际,李昇说是带着一帮太学同窗给他践行,却让他“恰巧”让他碰到了外出归来的四贤王赵元份,让他越发觉得此人的仗义与热情背后,隐藏了太多的东西。
然而,李昇却好像丝毫没感觉出韩青对自己态度的疏远,立刻松开杨旭,以平辈之礼相还。“有什么愧不敢当的。你击杀了萧摩柯,又用计炸死了数员辽国大将的消息传到汴梁,朝野为之欢庆。愚兄和几个留在京师的太学同窗,更是连续在樊楼喝了三天的酒。”
说着话,此人又将目光转向满脸羞恼却不敢发作的神卫军左厢第五营指挥使侯楠,笑着安慰道:“这位将军,我师弟刚才只是给你开个玩笑,切莫往心里头去。他手上,至少有十员辽国大将的性命。刚才如果真心想伤你,恐怕你身边带的人再多,也拦阻不住。”
“末将不敢!”那侯楠已经认出了李昇和楚姓武将的身份,赶紧顺坡下驴,“末将刚才急于捉拿刺客归案,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韩判官不要计较。”
后半句话,却是说给韩青听的。然而,他的面孔,却始终对着李昇。很显然,心中还有怨气未消。
李昇也不计较,又快速走到先前与自己同行楚姓武将身侧,替他向韩青和杨旭左介绍,“韩师弟,杨师弟,这是神卫军左厢楚都虞侯。楚兄,对面两位,都是我太学的师弟。不过,都比我这做师兄的有出息得多。一个刚刚升任开封府南司使院,另外一个,则是官家钦封的骑都尉!”
“在下神卫军左厢都虞侯楚构,久闻韩判官和杨都尉大名,一日得见,真是平生之幸!”那姓楚的武将,立刻拱手行礼。
韩青和杨旭,在发现李昇到来之际,就知道今天这场架,不用继续打了。因此,也微笑着向对方拱手还礼。
恰好王曙从昏迷中醒来,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韩青和杨旭,立刻不顾上再多客气,低声跟李昇解释了一句,结伴奔回王曙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闻听受伤的是新任参知政事兼开封府尹王曙,李昇和楚构两个,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快步跟了过来,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