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具体采用哪条线索,就看韩青的真正需要。他先射箭,再画靶子,当然百发百中!
在丁谓看来,韩青的真正需要,肯定是一步步靠近潍州、莱州和登州。靠近刺杀张文恭的幕后真凶。
这一路上,攻打纯阳教的山寨,不过是韩青为了麻痹疑凶,所采用的障眼法,或者顺手搂草打兔子!
他就这样,一步步靠过去,趁着真凶还在看热闹,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丁枢直其实不必为难,你能借兵帮韩某征剿纯阳教的分舵,韩某已经非常感激。”正犹豫不决间,韩青的话却又响了起来,每一句,都让丁谓心中火苗翻滚。“枢直身为转运使,职责原本不包括追查张文恭遇刺案。打完了海仓镇分舵就收兵,理所当然。而接下来,韩某也不需要那么多兵马。韩某不信,在大宋的地盘上,有哪个官员,为了逃脱罪责,敢公开带兵截杀奉旨前来查案的提刑!”
“那可不一定!”丁谓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不要冲动行事,“大宋立国以来,稀里糊涂死于非命的高官,可不止一个。张文恭就是前车之鉴。”
“张文恭是在青州城门口遇刺,朝廷不可能让当时的经略安抚使来为此案负责。而韩某如果遇刺,至少登、莱两州的太守和都辖,要跟着吃挂落!”韩青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摇头。
“你休要仗着自己身手好,就妄自尊大。须知,猛虎抵不住一群狼!”丁谓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哑着嗓子敲打。
话音落下,又发现自己说的纯属多余。
韩青当初在永兴军路那边,被官府和黑道联手通缉,都不肯退缩半步。如今怎么可能因为对手可能狗急跳墙,就踌躇不前?
可不劝的话,万一韩青真的步了张文恭后尘。自己又带着兵马先一步返回了青州,届时,自己恐怕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嫌疑。
想到这儿,他咬了咬牙,低声提醒,“此事,你可跟王经略请示过?虽然他心胸开阔,不在乎虚礼。可你身为京东东路的提刑官,又查到了京东东路的地方官员头上,总得跟他打个招呼才好。”
“不曾!”韩青想都不想,干脆利落地回应,“经略那边人多眼杂,如果向他请示,肯定会打草惊蛇。并且,此案背后,可能还涉及数十人,乃是上百人的性命。万一消息提前走漏,韩某担心真凶会杀人灭口!”
“你一个字都没跟王经略提?”丁谓听得好生失望,却再度咬牙,“这不合规矩。韩提刑,丁某知道你此刻圣眷正隆。但该守的规矩,该走的过场总得走。否则,你我贸然带兵去抓那幕后真凶,就,就……”
“丁枢直决定跟韩某一起?”韩青立刻从丁谓的话中,听出了最关键内容,刹那间,脸上的欣喜如假包换,“太好了,韩某就知道,丁枢直不会坐视韩某一个人去闯虎穴。而韩某这边,其实也正缺一个够分量的长者,为韩某作证。”
“胡说,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一起去了?”丁谓气得胡子上下乱抖,声音又尖又利。“老夫,老夫只是提醒你,做事要讲规矩。否则,老夫宁可现在就回头,也绝不,绝不再帮你半根手指头!”
“多谢丁枢直!”韩青先站直了身体,随即,对着丁谓长揖及地,“您老提醒的极是,在下这就写信,向王经略汇报。反正咱们已经到了潍州,那边即便消息走漏,也不会耽误了咱们做事。”
“谢什么谢,老夫是被你拖下了水。这笔账,老夫早晚会跟你算!”丁谓板着脸,毫不客气地受了韩青的全礼,随即,又高声数落。“老夫,老夫……”
原本想继续说几句狠话,发泄一下心中怨气。到头来,却化作了一声长叹,“唉——!算了,老夫恐怕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此事过后,老夫见了你就躲着走好了。以免让你再找到机会,骗老夫往你挖好的坑里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