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臣谢圣上隆恩。”寇准闻听,只好躬身下拜。心中却快速开始盘算,该把开封府尹的职位,交给谁合适。
说实话,前任开封府尹留下的“烂账”极多。在没将“烂账”清理完毕,将汴梁城内的隐患消灭干净之前,寇准真的不愿意将开封府尹位置交出去。
然而,做了同平章事,他再兼任开封府尹,权力就太大了。
今天赵恒心情正高兴,不在乎他权力太大。哪天赵恒冷静下来,帝王的天性就会立刻发作,肯定要怀疑他,把持着开封府不放,到底有何图谋。
还没等他想出来,谁能接替自己做开封府尹,才能保证开封府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却又听见赵恒说道:“韩青乃是控鹤署判官,对外用间,正为他分内之责。说他“好战”,“乱政”,未免过于牵强。至于“慢君”,“擅专”,当时那种情况,也不容他向朕请示。王卿担心他人东施效颦,而朕,担心却是,有如此奇功却不赏,将来遇到类似情况,无人再愿意为国挺身而出。”
“大宋周边,并无第二个党项。京东东路控鹤署,也不该管到永兴军。”王旦想都不想,再度出言反驳。“况且,大宋讨伐不臣,应派良将精兵,堂堂正正克之。不宜因为这次弄险成功,就守株待兔!”
“朕并非守株待兔,朕希望,我大宋能多几个王玄策!”连续两次被反驳,赵恒多少感觉到有些扫兴,皱着眉头强调。
“以王玄策之功,不过是封为从五品朝散大夫。而韩青,如今已经是正五品提点刑狱公事。”王旦的性子摇了摇头,继续劝谏。“我朝进士及第,不过才授一县主簿。他以戴罪之身立尺寸之功,就超过进士及第者二十年兢兢业业,传扬开去,谁还愿意认真读书,走科举之路?”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韩青最近立功频繁,官职一升再升,已经超过了很多进士出身的二十年努力。引起官员们的非议,乃是必然。
如果赵恒还要赐予他开国县公的爵位,或者继续更高的职位,肯定会令更多的读书人不满,也与大宋以文取士的国策不符。
只是,赵恒正立志做第二个唐太宗,大展拳脚。却连想提拔个年轻官员,都接连受到王旦的阻挠,心中顿时觉得好生烦躁。迅速皱起眉头,冷笑着道:“二十年兢兢业业,呵呵,若官员个个都兢兢业业,如何会放任红莲教做大?如何会让朕的开封府军训使,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刺杀,背后主使者却至今查不清楚?若是有哪个进士能替朕在半年之内干掉弥勒教和纯阳教,朕肯定不会吝啬让他也来做正五品提点刑狱公事。若是有哪位进士能让新罗或者大理,主动献上户籍册和舆图,朕也不吝啬让他功封开国!”
“圣上恕罪,微臣并非为进士们争。”王旦的性子终究还是有些柔,听出赵恒的不快,主动将语气放缓了一些,低声解释。“而是担心,他木秀于林。更何况,他今年方才弱冠,将来还有大把的立功机会。若是每年都连升数级,将来必然封无可封!”
“圣上欣赏他,可以多给他做事的机会,慢慢堪磨。如此,他才能走得更稳。”寇准早就知道,王旦给韩青扣的那些罪名,根本不可能被赵恒接受。笑了笑,在帮忙给双方找台阶下。“当年先帝,也是如此勘磨于臣。臣现在,心中对先帝只有感激。”
“微臣也是如此。”王旦在心中叹了口气,顺着寇准的话补充。
他对韩青并未恶感,甚至心中还有几分欣赏。然而,韩青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却只会给大宋带来短期利益,长远可能还是害。
只是,今天官家对他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而寇准又开始在旁边和稀泥。他继续坚持阻拦韩青升官,除了引起官家的愤怒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从爱护人才角度,让官家打消对韩青从厚奖赏的念头。
“嗯,两位说的,也有道理!”听寇准和王旦以各自的仕途经历为例子,并且搬出了自己的父亲,赵恒心头怒气迅速降低。想了想,强笑着补充,“弱冠之年,给他封侯拜相,的确容易木秀于林。但他平定西北边患,也的确功不可没。干脆如此安排,他父母都已经过世多年,能立下奇功,全赖他祖父教导有方。而他祖父,又立过救驾之功,却因为受伤耽搁了仕途,临到告老,才封了开国郡公。朕升他祖父为开国公,别人总不能说出话来。而他,暂且封为开国伯,加食五百户,等今后有了新功劳,朕再另行补偿。”(注:宋初,爵位分十二等。第六等为开国公,第七等为开国郡公,八等为开国县公,第九等为开国侯,第十等为开国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