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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晚宴接近尾声,画舫一艘接一艘散去。
最后仅剩三艘,正是江城三大花魁的画舫。
乐声渐低,人舞稀稀。
不再喧嚣,却显纯美。
顺风号,二层客舱。
夏冬去而复返,脸有忧色,低声道:“这艘船明天启航,你怕下不去了。”
她是偷偷把李含章弄上船养伤避祸的,不可能正大光明的下船。
李含章受得刀伤,且是刺伤,伤口很深。
尽管没伤到要害,至今也仅能艰难下床。
今晚船上贵客云集,警戒何止深严,她带着一个半残废,肯定没法混下船。
李含章忍不住问道:“怎么明天就启航了?你不说还有十好几天吗?”
夏冬无奈道:“本是如此,刚才宫帮主宣布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若非担忧李含章,她就跟授衣一起走了,不会找借口留下。
人家因为授衣把她当成贵客,仅此而已。
不可能什么都告诉她。
李含章使劲撑手,支起上半身,问道:“我留在船上,会给你惹麻烦吗?”
船在启航之前,舱房都是空的,他呆在船上自然是安全的。
明天就要启程,人员纷纷入驻,还留在船上自然就危险了。
他倒不怕危险,更多是在担心连累夏冬。
夏冬淡淡道:“岳湘不怕我,我不怕岳湘。让她发现你,你就很难说了。”
李含章斜眼道:“你不是说岳湘不敢在风沙眼皮底下动手吗?”
“她是不敢,可这一片比邻帮主的舱房。”
夏冬沉声道:“她是帮主的心腹侍女,负责近卫,扣你个刺客的帽子,不难。”
李含章苦笑道:“你怎么把我安排到人家眼皮底下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夏冬冷冷道:“好了,
别废话了。老实呆着,别出门,别发声,我包你没事。”
起身欲走。
“等等。”李含章赶紧叫住她道:“我还有事问你呢!”
夏冬转眸回视。
李含章一脸期盼,问道:“我刚才听走廊上好像有人说起三河帮的海执法。”
海执法即海冬青。
武平军进驻岳州,君山及君山舰队遭到了严厉封锁,物资奇缺。
那时,他借着王魁亲信的身份,打通了走私渠道,帮忙补给。
后来岳州军偷袭武陵,也是他去找海冬青求放行。
是以两人颇有交情。
夏冬回身反问道:“你都听到些什么了?”
李含章苦笑道:“人家隔着门走过,我又不是顺风耳,就听到有人提海执法。”
“最近几天江城冒起些江湖传闻,可能跟海冬青有关。”
夏冬沉声道:“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安心养你的伤。”
李含章还要再问,夏冬已经不想再理,拂袖便走。
结果没走出几步,忽又顿步,回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李含章的武功确实不如夏冬,耳聪目明并不逊色多少。
很快也听到了传自走廊的脚步声。
而后,传来敲门声。
夏冬和李含章相视一眼,不免有些紧张。
李含章做口型问道:“谁找你?”
其实这间本是给夏冬安排的房间。
不过,夏冬一直住在隔壁的杂物间里。
夏冬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
除了授衣,她在三河帮没朋友,没熟人,没要侍女服侍。
还以喜欢清净为由,不让人打扰。
谁会来找她?
不管是谁,反正现在装要装成房里没人。
一个女声传进来:“夏姑娘,婢子是授衣小姐的侍女,有人要见你。”
似乎有些刻意压低声音,显得很轻,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听到这个女声,李含章有些呆了,一下子挺直了身体,一个药瓶随之掉到地上。
咕咚一响。
夏冬没好气地回眸,飞他一记白眼,嘴上道:“我睡了,有事明天再来。”
李含章根本没注意,眼神直定定的,脸色阴晴不定。
女声又道:“还请夏姑娘开下门,确实非见不可。”态度很客气,语气很坚定。
夏冬不悦道:“不见。”
女声继续道:“还请尽快开门,时间拖长了不好。”
夏冬恼道:“你威胁我?”
女声明显有些急了:“还请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开下门好么?”
夏冬还要拒绝。
李含章扯了扯她的袖子,做口型道:“见。”
夏冬回头瞪了李含章一眼,做口型道:“为什么?”
李含章不答,仅以口型道:“我藏起来。”又伸手指指角落的屏风。
屏风后面是浴桶和便溺之器。
夏冬略一犹豫,回道:“等我一下。”
女声立刻道:“还请尽快。”
夏冬赶紧扶起李含章,把他抱到了屏风后面,迅速收捡了一下床榻,收回了栓门的长绳,然而松开了外衣,弄散了头发,做出起床的样子。
期间,女声又催促了几次,声音都不大,语气都很急。
夏冬转目扫视一圈,觉得没啥破绽了,这才过去开门。
异常警惕,没忘提气。
说话的是个女人,映入眼帘的却是个男人。
夏冬有些蒙了,失声道:“风少……”
风沙比手嘘声,低声道:“进去再说。”身后跟着个女人。
夏冬当然不敢拦他,只好侧身让路。
女人回身合门,然后站到风沙身侧。
夏冬看一她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风沙的侍婢她大多认识,至少见过。
这个女人肯定不常出现在风沙身边。
风沙寻了个椅子坐下,点了点女子道:“她是流火安排给妹妹的心腹,一直出外勤,你应该没见过。授衣去南唐的时候,她正好帮我办点事,所以就留下了。”
夏冬打量几眼,轻声道:“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越打量越眼熟。
一转念,忽然想起来了:“是你!”
这不是一直跟在李含章身边的女步快江喧吗?
她确实没在授衣身边见过,倒是经常在李含章身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