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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步快,数十捕快,上百士卒,忽从四面八方攻进遂古馆。
或破门、或越墙,如浪决堤。或登楼、或破房,合围中庭。
刚还毕恭毕敬的侍从侍女陡现狰狞,取刀剑盾牌,掀榻席餐桌,捆宾客于地。
呵斥声、哭闹声,响彻云霄。人奔逃如兽奔狂,举目尽是无头苍蝇。
唯有当中一席安然在座,仿佛处在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周遭一切与他们无关。
好像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们,他们又好像被所有人给无视了。
这种感觉,古怪之极,人不在当场,难以体会。
仿佛暴风中的暴风眼。
里面的祥和与外面的嘈乱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在场,并非没有人试图反抗。相反,反抗不少。
其中一些人看见坐于暴风眼中的三人无动于衷,于是接连束手,纷纷就擒。
风沙、秦夜和绝先生之所以联袂到场,亲来坐镇,就是来压制这些家伙的。
否则四灵中人哪有吃干饭的,别说一网打尽,说不定会被他们硬生生翻盘。
剩下还有些与四灵无关的反抗,仿佛零星的残烛,被呼啸而来的狂风迅速压灭。
仅有少数人家得以幸免。
比如齐家和兰家。
正在两家人同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的时候,几名遂古馆的侍从侍女忽然分头拦下围来的官兵,跟带头的军官低语几句,官兵旋即撤开。
他们把两家人请到中庭的角落里安置,保护起来。
齐老爷子好歹久经战阵,还算镇定自若。
兰通判初登高位,哪见过这种场面,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些刚还向他贺喜的同僚被一众官兵赶羊捆猪一般擒拿。
尤其看见刘城主一家,包括刘城主本人被人都被捆了个五花大绑。
当真心有余悸,骇得脸白唇青。
使劲拉着兰萍,一个劲追问:“小妹,小妹,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兰萍当然不晓得,只好去看齐蝉。
齐蝉也不清楚,好在她底气很足,故作淡然地伸手指了指,高深莫测地道:“噤声,多用眼睛少用嘴。”
兰萍转目一瞅,一眼恍然。
中庭正中间,尚有一席四人安坐不动,安之若素,尤其显眼。
十步之外,十余名遂古馆的侍从和侍女环绕肃立,持刃保护。
围出了一个相对私密的圆圈。
透过人与人的间隙,兰萍瞧见了风沙。
这下她立刻安心了,本就浮着酒晕的脸蛋更是涨起兴奋的红潮,向兰通判道:“三哥,没事。”
又踮脚凑唇附耳,不乏得意地悄声指点道:“看见那位了吗?他就是风少!”
兰通判睁大啊眼睛,使劲打量,忍不住咂舌:“这么年轻?看着还没你大吧!”
兰萍怫然不悦:“三哥你什么意思?”
兰通判脸色一变,赶紧赔笑道:“年轻好,年轻好,我就说我家小妹最有眼光,怎么会看上一个老头子,果然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外面都在传他小妹是某个高官的情人,靠着献媚床底才换来这个官位。
不过,兰家确实落魄太久,他也确实舍不得,只能装作听不见那些风言风语。
如今见人家如此年轻,就算小妹真的给人家当个外室,那也是他们家高攀了。
吴会主忽然快步登上高台,朗声道:“大家切莫惊慌,切莫反抗。”
略微一顿,待受押的宾客纷纷望来,继续道:“自莲花渡私盐案发,各方高度关切,衡山公主命鄙人严查,巡防署连月以来明察暗访,终于查明一干涉案人等。”
随着他发声,
宴席上此起彼伏的骚乱渐渐平息。
正在这时,吴会主单手扬高一本小册子,以更加雄浑的嗓音道:“我必须郑重说明,这份名单上的人,皆在今次羁押之列,不过并非确实有罪,还待问供审定……”
他在上面说个没完,席下又是另一番光景。
绝先生缓缓捋须,似笑非笑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是谁教的啊?”
吴会主的话翻来覆去,都在暗示同一个意思:
就算现在被拿下,待会儿不一定被押走。就算被押走,说不定也还有救。
毕竟来宾都是些大人物,总觉得自己有办法把自己捞出来。
既然尚有指望,那就很难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
风沙回以笑脸:“你也觉得有些德了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
绝先生斜眼道:“我就知道是你。”
风沙摇头道:“这次你真猜错了。”
他很少插手这么具体的事务,具体由马玉怜负责,张星火操办。
八成是张星火的意思。
绝先生打量他几眼,又转脸盯上秦夜。
秦夜耸肩笑道:“反正不是我。”
绝先生笑了起来:“承认也没什么,名单我是同意的,平稳渡过,最好不过。”
无论之前跟风沙怎样激烈剧斗,现在大势已定。
他抛开懊悔,不再气馁,坦然承认失败,收拾情绪,从头开始。
所以才能跟风沙和秦夜像好友一般谈笑风生。
风沙显然也没有因为胜利而得意,甚至喜悦。
这局斗完,还有下局。
现在开始志得意满,实在太早了些。
吴会主继续在台上高声道:“若无涉案,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若有涉案,也千万别做侥幸逃脱的美梦。李马快,你开始吧!”把手上的名单交给李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