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伤心之处,花甲之年的吴王刘鼻,也已然是一副老泪纵横的神容;
而在刘鼻身前,听闻刘鼻这一番话语的应高,却是暗自思考起了赵王的事。
按照先前,刘鼻和应高的谋划,楚王刘戊,必然会因为那件丑闻,而被长安明正典刑!
除此之外,齐系、淮南系各路诸侯,也都会因为五花八门的罪名,而被长安削夺封土。
比如胶西王刘卬,罪名是私下买卖官爵;
齐王刘将闾,罪名是在王宫中蓄养死士、私藏甲胃;
而赵王刘遂的罪名,无疑是各家宗亲诸侯当中,仅次于楚王刘戊的存在。
——暗通匈奴,居心叵测!
而这些罪名······
“大王。”
心中有了主意,应高便试探着开口,打断了吴王刘鼻,对死去的王太子刘贤的思念。
待刘鼻泪眼朦胧的看向自己,应高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挂上了一抹轻松地笑容。
“大王;”
“各家宗亲诸侯的罪责,都已经被我们透露给了晁错,晁错,也肯定将这些罪证,交给了长安的皇帝。”
“眼下,虽然长安的皇帝没有发作,但这些罪证既然到了长安皇帝的手中,那这些罪名,都早晚会给关东的宗亲诸侯们,召来家破人亡的大祸!”
“至于赵王刘遂,私下同匈奴人交易,将朝堂明令禁止的铜器、盐茶,乃至武器卖给匈奴人,这都是确有其事的;”
“就算现在,长安皇帝不治罪,将来也一定会借此,来削夺赵国的土地,甚至是直接废黜赵王的王位。”
“所以臣认为,大王应该立刻派出说客,去劝说赵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此言一出,刘鼻的面容之上,也随即涌上一抹思虑之色;
片刻之后,便见刘鼻缓缓点下头,又略带疑惑的望向应高。
“派说客?”
“——卿的意思是,卿不愿意替寡人,去劝说赵王?”
却见应高闻言,只满是坦然的摇了摇头,对刘鼻再拜。
“劝说赵王,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有人告诉赵王:长安皇帝知道了赵王,和匈奴人之间的事,赵王就必然会同意起兵,和大王一同起事。”
“至于臣,恐怕要去一趟胶西国,替大王,争得胶西王刘卬的支持······”
温和一语,却惹得刘鼻面上疑惑之色更甚。
“胶西国?”
满是疑惑地一声轻询,惹得应高又是一笑,将自己的看法,毫不保留的摆在了刘鼻面前。
“大王方才说,只要楚王、赵王愿意起事,大王就不会再担忧;齐系、淮南系是否起事,大王根本就不在乎。”
“但大王没有想到的是:齐系之所以被打断嵴梁骨,是因为曾经,富拥齐地七十三城的齐悼惠王一脉,被长安分成了如今的七个小国。”
“这七个小国分开来看,确实都没有什么涌出;”
“但如果有人,能将这七个小国联合起来,那对大王而言,也依旧会是不容小觑的助力······”
循序善诱的话语声,让刘鼻面上流露出些许孤疑之色,应高便赶忙趁热打铁道:“胶西王刘卬,虽然在齐系辈分不高,但威勐、勇武,且十分好战!”
“臣听说,所有齐系宗亲诸侯,都对胶西王刘卬十分恐惧,对于刘卬的提议,也总是会听从。”
“如果刘卬愿意支持大王,那齐系的其他六家,也会有大半支持大王。”
“这样一来,齐系各家联合在一起,就是不亚于楚王、赵王的庞大力量;”
“对于大王的事,就能提供很大的帮助了······”
听闻此言,刘鼻暗下思考了很久;
最终,却又略有些迟疑的看向应高。
“可是长安朝堂,并没有削夺齐系任何一家的封土;”
“包括胶西王刘卬,也没有因为私自买卖官爵,而受到任何惩罚。”
“最近,长安甚至传来消息,说皇帝打算以‘缅怀齐悼惠王’的名义,对齐系大行封赏。”
“中大夫去劝刘卬,恐怕,无法成功吧?”
却见应高闻言,满是笃定的摇头一笑。
望向刘鼻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满满的自信。
“大王有所不知。”
“——胶西王刘卬,历来都脾性暴戾,整日里都只知道打打杀杀,从来都不知谋略为何物。”
“年初,匈奴人攻打边地的时候,刘卬甚至还上书长安,说自己想率军出征,抵御匈奴人······”
说着,应高也不由讥笑着摇了摇头:“按刘卬的脾性,得知长安皇帝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罪状,肯定会立刻想到起兵。”
“只不过,单凭胶西王的力量,根本无法和长安抗衡;”
“而在有大王首倡,楚、赵两国同时响应的前提下,刘卬也肯定会壮起胆子,劝说齐系一同起兵。”
“如果刘卬真的打算劝说齐系,大王甚至还可以许下承诺:事成之后,将整个关东,都封给齐系。”
“——当然,这个承诺是否遵守,也还是在大王一念之间。”
“这样一来,有刘卬亲自劝说,再加上大王的承诺,齐系七王,应该就能加入到大王的宏图大业之中。”
“而联合起来的齐系七王,即便是对于长安朝堂而言,恐怕,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听到最后,刘鼻才终于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应高的提议。
便见应高笑着一拱手,又继续说道:“倒是淮南系的三王,才像大王所说的那样,是可有可无的盟友。”
“自从淮南厉王的那件事,淮南系的三王,便再也不曾生出过违背长安的勇气;”
“就连厉王的死,都没能让这三人记恨长安。”
“所以,对于淮南系,大王可以随意派些人,尝试着劝说;”
“如果有愿意支持大王的,那大王就带上,如果没人支持大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起事之后,大王要先行北上,和楚国合兵,顺便带上齐系,而后便向函谷关方向西进。”
“赵王的作用,是尝试引匈奴人叩关边墙,吸引长安的注意力;”
“而淮南系,在大王的事中,却根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应高话落,刘鼻才终于满意的点下头,笑着取出一枚信物,交到了应高手中。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中大夫,亲自去一趟胶西国了。”
“至于赵王那边,就由寡人选个能说会道的人,去劝说赵王。”
“等赵王同意起事,寡人,就要开始做准备了······”
“中大夫此去,务必要抓紧时间。”
“——秋收,已经不远了;”
“秋收一过,寡人的檄文,便会发至天下各地。”
“到那个时候,如果齐系还没有下定决心,那寡人,也绝对不会再等他们。”
听闻刘鼻此言,应高也是敛去面上轻松之色,郑重其事的接过刘鼻递出的信物,再对刘鼻沉沉一拜。
待应高领命而去,刘鼻,却再次出现在了殿室之外的高台上,看向遥远的西方,迟迟不愿收回目光。
“刘启······”
“嘿······”
“这一天,寡人等了足足二十年······”
“皇帝的位置,坐着应该很舒服吧?”
“我儿刘贤的性命,也该到血债血偿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