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才见窦太后无奈的笑着点下头:“好好好~”
“真到了那时候,若是皇帝不给,这将军印,老五就到我这儿来取······”
半带敷衍的一句承诺,却惹得刘非顿时喜出望外,对着窦太后一阵叩首不止,只惹得窦太后又是一阵失笑。
待刘非心满意足的坐回座位,将满带着感激的目光,望向身旁的刘胜之时,窦太后那轻松、温婉的语调,也再次于行宫内响起。
“老五,是个性子直的;”
“小九,又是个厚道的;”
“那其他几个小子呢?”
“也都像你们二人这样?”
听闻此言,刘胜便也轻笑着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五哥刘非;
又暗下思虑片刻,刘胜才带着轻松地笑容,对窦太后稍一拱手。
“凤凰殿的三个哥哥,孙儿一向不怎么熟悉;”
“只知道大哥,很有当大哥的样子。”
下意识抬大哥刘荣一手,刘胜的面容之上,也涌上了一抹由衷的笑容。
“至于其他的几个哥哥,也都是各有各的长处。”
“——像四哥刘余,虽然口齿不便,但非常喜欢音乐,造诣也着实不浅;”
说着,刘胜便又侧过身,自然地在刘非的腿上拍了拍;
“——五哥脾性爽直,为人仗义,从来都没有什么太深的城府;”
“即便是生了一副将军的身板,也从不会持强临弱,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做父皇的大将军!”
“皇祖母也知道,孙儿的性子也急,根本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所以平日里,除了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孙儿最亲近的,便是五哥了······”
听着刘胜这番话,窦太后也不由缓缓点下头,一边听着,一边不忘暗自思考起来。
刘胜说‘和凤凰殿的三个哥哥’不输,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别说刘胜了,宫中除了栗姬,谁都和这兄弟仨不熟!
至于老大刘荣,有没有做大哥的样子且不说,就算没有,刘胜也不可能当着窦太后的面,说这位长兄的坏话。
倒是老四刘余,刘胜的描述和窦太后原有的印象,却明显有些不匹配了。
“喜欢音乐?”
“我怎么听说,是声色犬马呢······”
如是想着,窦太后便又回过神,看向刘胜身旁的老五刘非。
老四刘余,究竟是‘喜欢音乐’还是‘声色犬马’,窦太后不好判断;
但老五刘非,却明显和传闻中‘有勇无谋’‘脾性刁蛮’,有明显的差异了······
“哼!”
“一群混账东西!”
“真当我这眼睛瞎了,就一个个都来骗我!”
暗下一恼,窦太后也不由稍坐直了身,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心爱的幼孙刘胜,对几个哥哥们的评价之上。
这一刻,窦太后意识到过去的自己,很可能是被某些人给骗了!
所以此刻,窦太后迫切的想要知道:在传闻中,一个比一个差劲的孙子们,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六哥刘发,自小就本分的紧,不爱说话,还有些怕生;”
“但跟我们兄弟几个,也还是能坐到一起。”
听闻刘胜又一句论断,窦太后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失不见。
——肯定有人在骗我!
因为在传闻中,皇六子刘发,是一个表面上唯唯诺诺,实则却又心机颇深,总想着暗中诋毁、迫害他人的狡诈小人!
窦太后恼怒之间,刘胜对哥哥们的评价也还没有结束;
而窦太后的面容,也随着刘胜一句又一句的评价,终是逐渐阴沉了下去······
“老七聪慧、机灵,却被人说成了奸诈、诡辩······”
“老八身有隐疾,不喜欢见人,却被人污蔑成了‘心性阴暗’‘见不得光’······”
“呵······”
“——也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用多少这样的谎话,来哄骗我这瞎老婆子·········”
如是想着,窦太后的嘴角之上,也悄然带上了些许讥讽;
待刘胜话音落下,便又见窦太后莫名冷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长叹一口气,又望向身旁的刘胜。
“往后,多带你那几个哥哥,到长乐走动走动;”
“——这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让儿孙辈陪在身边,陪着说说话。”
“皇帝和梁王,我是指望不上了······”
“倒是你们这些做孙子的,总该照顾照顾我这老婆子,想和儿孙多说说话的心愿······”
听闻窦太后此言,刘胜自是赶忙一点头,表示此事不在话下;
便见窦太后满意的笑着点点头,便又见温和的目光,撒向一旁的刘非。
“吃饱了没有?”
“如果没饱,就再遣宫人去取些;”
“皇祖母这里,‘鹅’肉管够······”
听着窦太后温柔至极的询问声,刘非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也终是欢笑着摇了摇头。
“孙儿吃饱了;”
“等日后,孙儿想吃‘鹅’肉了,一定叫小九一起,去长乐宫寻皇祖母讨肉吃!”
“——不必非得小九领着来,想吃了,自己去便是······”
又温声道出一语,窦太后终是敛回目光,澹笑着看着眼前的餐几,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便见行宫外,也走进一道祖孙三人颇有些熟悉的身影。
“老奴,参见太后······”
一声苍老、虚弱,而又无比尖锐的怪异嗓音,惹得一旁的刘胜、刘非二人下意识一皱眉;
窦太后却面色澹然的抬起头,望向那老宦官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些许下意识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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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宦者令来了啊······”
“——可是皇帝,于老身有何吩咐?”
悠然一语,却惹得那老太监面色一惊,赶忙跪倒在地,满是惊恐的对窦太后一叩首!
“老、老奴,不过是从刀锯之下,剩下这么一副残缺之体的东西,本不敢做陛下的主!”
“但太后这样误解陛下,老奴、老奴······”
“——行了行了~”
见那老太监惊惧之见,竟已有些说不出话来,窦太后自也没有继续恐吓当朝宦者令的心意图;
出口打断老太监的话语,又稍叹一口气,才漠然抬起头。
“皇帝,可是带了什么话来?”
沉声一语,终是让那老太监长松口气;
如蒙大赦般,对上首的窦太后再一叩首,才将天子启的话语,转述给了窦太后。
“陛下说:自承袭大统之后,总是忙于国事,没顾上探望太后······”
“难得太后到上林苑,恰好陛下也在······”
“——陛下这才遣老奴前来,请太后示下,也好于明日上午,亲自来拜见太后······”
听闻此问,尤其是那句‘太后来上林,恰好陛下也在’,窦太后的嘴角之上,只立时涌上一抹讥笑;
但思虑片刻之后,窦太后也还是没有再说气话,去吓那比二千石级别的太监头子。
只漠然起身,给老太监丢下一句话,窦太后便伸出手,由刘非、刘胜兄弟二人一边一个搀扶着,朝着行宫的寝殿走去。
而在窦太后离开之后,那宦者令,却再次陷入了一阵极致的惊恐之中。
“——就去兽圈吧;”
“我倒要看看,皇帝敢不敢把自己的亲母,扔下去喂了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