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才能看出炮骑长阵的威力:就如一道平行线,魏骑斜斜从胡骑阵前奔过。一枚接一枚的手雷抛入胡阵之中,而刚刚稳住阵形的胡骑后部也无可避免的乱了起来。
就是现在!
有如敲鼓,李亮的右手用力的往下一砸。身后红色的号旗有如一道火焰,重重的劈了下来。
三旅白甲旧部也不举枪,而是抽出佩刀,如一群狼一般冲了上去。
胡阵就如一群羊,只知道逃命,却根本无方向可言。十骑中至少有五六骑一头就撞进了汉军怀里……
按李承志的设想,吐谷浑的三万精骑都该经历这一遭才对。可惜伏罗嗅觉太灵敏,跑的比贼还快……
以两千对两千,只是一个照面,麾下竟就一溃如泄?
此时的慕容高已顾不上震惊、恐惧,好像然心如死灰,认命了一样。
若是汉军早些用出这等神物,伏罗大人便是浑身是胆,也绝不敢如此冒进。
此时想来,汉军连退两日,分明就是在诱敌深入。可笑伏罗大人信誓旦旦,口口声声的称:所谓天雷,皆是讹传,李氏小儿的障眼法罢了……
伏罗,你若晚走片刻,岂不就见识到了?
我慕容高数千儿郎,就被你这般白白葬送了……
正值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身旁副将嘶声吼道:“慕容大人,撤吧……总管大人(伏罗)已退至三四里外,便是我等溃退,汉军也已伤不至总管分毫……大人,撤吧……”
慕容高悚然一惊。
伏罗可恨归可恨,但三万精骑何其无辜?
至少要活着回去,提醒伏罗再莫要大意轻敌……
只是瞬间,慕容高就给自己找了个无比完美的借口:“退……退兵……走……”
最后这个“走”字,自然是在喝令亲卫。声音刚落,慕容高就调转了马头。
待至令兵吹响了号角,近千骑已然开动,开道有前锋都已奔出了数十丈。
本就只凭着一口气在硬撑,当听到号角、看到慕容定的帅旗忽的一动,就如推倒了圈墙,又跳进了几只狼的羊圏,胡阵就地就溃。
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就连近在百丈外的郦道元都未反应过来,胡阵的后部就如炸了窝的蜜蜂一般四散逃开。
要早料到如此,他定已尽遣身后仅余的那两营,断胡骑后路了。
郦道元只能急行补救,当即派出了三旅,身边就只留五百骑护卫。
而此时,北翼胡骑已溃逃了近半,只余与虎骑正面缠斗的近三千骑无法逃脱,只能任由虎骑绞杀。
这些胡骑到此时才知,主帅伏罗、卫将慕容高全跑了,他们已被当做了弃子。
如此一来,还有何斗志可言?
根本不用虎骑呼喝,哭喊投降的声音比方才的喊杀声还要大……
李承志站在云车之上,眯着双眼仔细的扫视了一圈。
粗略估算,此战或斩、或俘的胡骑至多五六千就顶天了,可能还不足伏罗全军的两成。
便即便心再不甘,又徒之奈何?
李承志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努力的平复着心情:不急,没了这次,还有下次。吐谷浑就这么大,跑得了和尚,还能跑的了庙?
迟早会有机会……
刁整再迟顿,也猜到李承志对此战的结果不是很满意。
但他却极为满意!
斩敌五六千,已方折损怕不及敌之两万,此战堪称大胜。
况且意义更加深远:试问伏罗,便是再借他十个胆,敢不敢再予魏军正面对战?
而固守清水、秦安的元继、候刚等人得知此战之况,还能余几分死战之意?
还有汧源的元丽、即出秦岭的南军呢?
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之意,刁整深深往下一揖。
便是再钦佩,也无必要时时都挂在嘴边。刁整这一拜,便表明心悦诚服,日后只会以李承志马首是瞻。
李承志心情不怎么好,也懒的敷衍,更懒的客气,只是挥了挥手:“传令郦司马,骑部全军回营,各军司马清点折损、死伤、斩级等,尽快成册报上来。
令步卒分为两部,一部清扫战场,一部围车立寨……嗯,再令后军尽快造饭,多宰猪羊……今日参战之卒皆赐肉一斤,赐酒一碗……”
“谢大帅体恤!”
刁整本能的应了一句,又狐疑道,“敢问郡公,何不趁胜追击?”
“没必要!”
李承志摇着头,“今日只是伤了伏罗之皮毛,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其主力仍有两万四五,依旧是敌强我弱。
再者我部骑兵只有一万,便是想追,也能追得上才行。况且已鏖战半日,早已气力不济,若仓促行军,难免首尾不顾,若是被敌所趁反倒不美。故而好好歇上半日,明日再西进也不迟……”
听着好似是这般道理,但刁整却知,李承志不愿追击绝不是这个原因。
骑兵确实鏖战了一场,但参战的主力是虎骑。如泾州两营,以及不知突然从哪冒出来的会使雷的李氏部曲等,这两部只多也就是敲了敲边鼓。
而恰恰是这几营,才是李承志手中的大杀器,可一锤定音。
不然怎有今日这般大的胜绩?
再者还有万余步卒,今日几乎看戏一般,并无李承志所言之气力不济。
只需步卒与泾州两营、并李氏部曲携火器西进,必能将伏罗驱出秦州……
见他狐疑,李承志耐着性子的解释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就如斧钺加身,悬而未斩之际,才是最令人惊惧的。故而待到明日再步步紧逼,绝对要比今日趁胜追击更有成效……”
刁整身经百战,岂是李承志三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
他顿时听出了言外之音:李承志舍不得火器!
昨夜不是还称,此次运来了数万枚吗?
难道是慌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