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琏儿也真是的,把孩子塞给你他倒是夺起了清闲。”
贾史氏笑道:“鸳鸯,你把姐儿抱去凤丫头那里,我同枢哥儿说说话。”
鸳鸯上前从林枢身上摘下挂着的巧姐儿,不顾她的张牙舞爪,抱出了荣禧堂。
贾史氏在鸳鸯出去后正色问道:“枢哥儿,鸳鸯跟你说了我找你的原因?”
“是说妙玉师父的事?”林枢应了一声。
只听贾史氏点头说道:“原本不过是寻一个驻家修士供奉神佛,却不想引来了一个大麻烦。”
“哦?老太太有什么顾虑吗?”
“这妙玉与府中一名故交很是相像,我有些拿不准。”
贾史氏看似很是烦恼,她解释道:“枢哥儿也知道,咱们家原籍金陵,至今还有八房留在金陵老家,江南故交不知有多少……唉,枢哥儿可知原苏州织造曹寅?”
“圣人幼年伴读之一,与老公爷关系极为要好的那位?”
林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林如海当然跟他说的话:若是曹寅还活着,扬州巡盐御史的活他轮不到他这个探花郎担任。
贾史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苏州织造别看只是五品小官,但苏州织造府不仅是内府管理宫廷贡品的衙门,更兼任监视江南官场的职能。曹家当年陷入夺嫡之争,在曹寅病逝之后又没有能顶立门户之人,这才被人弹劾,落了个罢官夺职境地。这妙玉,像极了当年的曹家长妇,原杭州织造李家的姑娘。”
“李家?他家不是因为贪腐亏空,流放岭南了?晚辈记得李家唯一的姑娘嫁到了魏国公府,治德元年病逝。曹家长子不是娶了越王爷的庶出孙女静安县君吗?”
“唉,曹家长子曹昀,自幼与李家真正的大姑娘有过一段孽缘。后来圣旨南下,赐婚静安县君。曹家不敢得罪越王府,便回了李家的婚事,没曾想他们二人早就有了私情……”
贾史氏长吁短叹,讲述了一段陈年往事,算是让林枢开了眼。
原来曹昀与李家女早就有了私情,在赐婚之后李家女已经怀有身孕,不知为何,李家竟然让其悄悄生下了孩子。
这件事李家知道,曹家知道,甚至贾家也模湖的知道一些,就只有那位静安县君一无所知,至今在京城王府与夫婿曹昀和和美美的过着小日子。
按照贾史氏的说法,李家女生下孩子后便骤然病逝,没过几年,李家也卷入了夺嫡风波,家破人亡,那个孩子不知所踪,直到今日妙玉入府。
“老太太是说,这妙玉师父很可能是那位李家姑娘所生?”
听到林枢的疑问,贾史氏点了点头:“我请你来,就是想查一查这妙玉的底。”
“很难!”
林枢叹息道:“不瞒老太太,三年前晚辈便知道这位妙玉师父。她的师父玄真法师在江南极为出名,当年我原想请她为玉儿算上一卦的,但法师性格怪异,轻易不会出手。晚辈便想着从她座下唯一的弟子着手,原本想查一查看有什么喜好,却不曾想,这位妙玉师父的身世如同一张白纸,什么都查不出来。”
“唉!”
听到贾史氏的叹息声,林枢问道:“老太太是在担心什么?不管她是不是李家女所生,都是陈年往事了,想来越王爷也不会因为此事与咱们计较,无须如此顾虑。”
“不,枢哥儿你不知道,越王爷不是什么麻烦,麻烦的是李家当年在杭州织造府贪墨财物数百近千万两,这笔银子在李家抄家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有不少人在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包括忠信王府、甄家还有江南各大世家。”
贾史氏主持贾家数年之久,贾代善在时更是与各家来往密切,这些秘事她知道的很多,对于这笔银钱也惦记了好长一段时间。可她也不想因为收留了一个姑娘,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就因为如此,她是两方为难,迟迟拿不定注意。
林枢哑然失笑:“这件事绣衣卫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可不敢打这银子的主意。”
贾史氏老脸一红,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喃喃说道:“我也没打这银子的主意,只是不忍故人血脉……我又不是钻到钱眼里……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
林枢默默喝着茶,不过思维还在活跃的梳理着刚刚得到的信息。他开口问道:“这妙玉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哦,是西城的摩尼院,不过听玉儿方才说,这摩尼院的人,都极为排斥她,逼得她不得不准备这两日扶灵返乡。”贾史氏顺着林枢的话语转移了话题,舒缓了一下刚刚的尴尬。
“有意思,摩尼院乃是京城最大的尼姑庵,往来权贵不知凡几,竟然有闲暇为难一个小姑娘。看来这是有人在后面推动,想逼妙玉出京。”
林枢对这件事起了兴趣,他在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就妙玉这件事,背后绝对不止是那几百万两银子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而且这些事情与京城有着极大的关联。
他拱手道:“既然老太太觉得不放心,那晚辈就安排人回苏州好好查一查。”
“那这妙玉留在园子里的事,你觉得会不会对咱们家有影响?”贾史氏也知道,贾赦不在,相对于贾琏也说,动脑子的事,还是林枢更胜一筹。
林枢回道:“按理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既然这妙玉师父极有可能是府上故交血脉,从道义上来说,是该留在府中,至少比她孤身回南要安稳的多。无论是谁在打那些银子的主意,难道堂堂荣国府还保不住一介孤女吗?”
……
在林枢走出荣禧堂时,碰到了被请来的贾敬。两人寒暄几句后,贾敬走进了荣禧堂正堂中。
不知贾史氏与贾敬都说了什么,反正在午宴开始时,贾琏说妙玉被留在了府中,过两日便开始入驻省亲别院中的庵堂中,供奉佛祖,为陛下与娘娘祈福。
京西摩尼院,寺中精舍中,主持静慧法师与一年轻妇人相对而坐。
妇人穿着素雅,却能看出用料皆是顶级贡缎,发髻上插着的发钗也是白玉凋刻,不但尽显尊贵,同时也不会让人觉得艳俗。
只听那妇人开口说道:“那贱种被荣国府请去,万一真的被留在了省亲别院,咱们的算计就落空了。师父,您还有没有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