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顺天府地面都在发烫,林枢刚从火器作坊出来就看到不少流民在向京城缓慢移动。
这些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没有想象中的混乱哭闹,反而是死气沉沉,连孩子们都是蔫蔫的跟在父母亲人的身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往前挪着。
福全谨慎的叮嘱身边的兄弟时刻保持警惕,然后在林枢的耳边小声说道:“大爷,这些流民有些不对劲……”
“嗯,我也这么觉得。太奇怪了,按理说北边的密云县已经安排好了赈灾,足够安顿从开平过来的流民了,这群人竟然不管不顾的往京城跑。”
林枢第一眼就察觉到了这群数百人的流民不对劲,受兵灾之百姓逃难是常态,但密云就在京郊,朝廷安排流民就食密云,给密云县拨发了大量的粮食药物以安顿背面来的流民。
按理说有一口吃的,有住的地方,有医病的药材,流民的第一选择自然是留在密云县。
西城门的守城禁军已经看到了这数百人的队伍,当即警觉起来,派出一队禁军上前阻拦。
等林枢赶到时,方才还算安静的流民队伍早已喧闹混乱。禁军列阵阻拦,流民则是哭诉其苦,甚至有老者拉着小孩跪下求禁军放他们入城。
带队的百户官大声讲着朝廷的赈灾策略,言说密云县负责接收流民,不但安排了足够的粮食和药材,甚至腾出了大量房屋供其居住。
可惜没人听也没人愿意听,两方从僵持逐渐白热化。流民一个心思的要进城,禁军是领了张岳军令,绝对不可放流民进城。
毕竟谁都不敢保证,这群流民中有没有混杂瓦剌的奸细。
“乡亲们,这群当兵的不去打鞑子,却在这里耀武扬威,这是不拿咱们当人啊!”
骑在马上的林枢立刻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仔细寻找说这话的人,可惜人头涌动,被这一声激起情绪的流民队伍更加混乱。
“不敢去杀鞑子,却拿刀对着我们平头老百姓……”
“难道朝廷就是这么保护大楚的老百姓吗?来,要么杀了我们,要么放我们进城。”
……
流民队伍逐渐失去了理智,在有心人的挑动下冲击禁军的防御阵型。禁军自然不敢真的动手伤害这些老百姓,开始慢慢后退。
城墙上的人发觉的这里的情况后立刻再派了一队人马前来支援,本想直接驱散这群人,却被林枢出声制止。
“将他们全部拿下,仔细甄别身份,本官确信有奸细混杂其中,去找绣衣卫的人过来……”
林枢的话音刚落,流民中就有人开始谩骂起来:“呸,狗官是不给我们活路啊,大家赶紧逃。到了绣衣卫的手中,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对对,大家分散逃,这朝廷是不打算给咱们活路……”
人群中不断有人在蛊惑流民,受惊的队伍开始慌乱起来,林枢马鞭一挥,狠狠打在了一个准备散开逃跑之人。
“禁军听令,将这群人围起来,有胆敢逃跑之人,杀无赦!”
“拔刀!”
林枢身上的绯色官袍就是虎符,四百禁军立刻变针将这群流民围了起来,刀剑尽出,杀气瞬间爆发,将流民困在阵中。
“果然是狗官,竟然如此不拿百姓的命当回事。咱们人多,冲出去的可能性很大,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林枢的眼睛亮的很,一眼就看到了有一个穿着褐色短衣的男子躲在人群中用言语蛊惑他人。
“福全,去将那个褐色短衣,额头用灰步包裹之人抓出来!”
噗通!
以福全的身手当然不会让其跑掉,几个起落就将那人扔在了林枢的战马前。
啪!
林枢直接一鞭子甩了过去,打的那人哭喊起来。
“大人饶命,小人不敢了!”
“本官一生最恨的就是汉奸卖国贼,你还是去绣衣卫大牢就饶吧!拖下去好好审,此人方才一直在人群中蛊惑他们,往死里审,查清他的身份。”
林枢将其狠狠抽了一顿,然后就看都没看其一眼,将人交给了匆匆赶来的绣衣卫校尉。术业有专攻,以绣衣卫的专业程度,只要不是死士,这人绝对撑不过半天。
流民被林枢的气势震慑,吓的哆嗦着挤在一起,任由禁军将他们赶到了不远处的军营中。林枢叮嘱了西城门千户几句后,快速往五军都督府赶去。
等他从张岳值房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看不到几个百姓,只有一队队的巡城禁军开始净街巡逻。
“绣衣卫传来消息,那个人是晋商范家的人。”
林枢勒马停下,询问口供的真实性。福全将一张纸条递给林枢,字迹林枢能认出来,是绣衣卫都指挥使左兰亲手所写。
“大同范家!”
“果然是养不熟的狗,真是不知死活!”
林枢唾弃了一句后,将纸条收好继续往家里赶路。等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来林九,嘱咐他明日一早出城去一趟庄子里。一是将呆在庄子里的林锦请来京城,二是安排好庄子的防御事宜。
看来哪怕是朝廷守住开平卫,京畿附近怕是也要乱起来了。
用晚饭时黛玉好几次欲言又止,林枢便出生问道:“玉儿想说什么就说啊?”
“今日宝姐姐来过,是她兄长送过来的。”
黛玉的话让林枢有些莫名其妙,放下饭碗疑惑的看着她。
“禄叔说,薛家大哥偷偷去了客院附近,应该是想见英莲妹妹。”
原来是这事!
林枢暗骂一声薛蟠的不靠谱,然后开口说道:“隐卫大部已经去了登州,剩下这几千人过两日也要前往开平支援。薛兄弟只是想在临出发前跟甄家姑娘道个别。”
“我知道这事,宝姐姐今日来,就是想找哥哥求个主意,看能不能让薛家大哥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