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第一次大朝连接爆出好几件大事,京城各大茶肆酒楼戏园子每一间都是人声鼎沸。
荣宠数十年的甄娘娘不到半日就从太贵妃降为太嫔,就连深受太上皇宠爱的忠信王都降爵一等,成了宗室中唯一的郡王。
三千亲卫被削去一千,就是封地都少了三分之一。最让人意外的是龙首宫的太上皇,继续奏乐继续舞,毫无过问此事的意思。
至于李守中哭文庙之事,文官大获全胜。钱千里的声望直逼内阁四大阁老,就连贾琏,也因为不畏强权,护卫文庙之事得到了仕林的极大好感。
武勋之家,在文人眼中多有不堪。贾琏却成了一个例外,经此一事,哪怕将来文臣们不会主动帮荣国府,也不会刻意的去为难他。毕竟,人家为了维护文庙的尊严,连太贵妃的面子都没给。
京城的风向因为文庙一事瞬间变得模糊起来,龙首宫的态度明显偏向皇帝,导致忠信王一系的人马再一次缩回了探出来的爪子,躲在暗处窥伺着朝堂的变动。
林枢坐在临近忠信王府的茶楼上,远远看着不远处龙禁卫与忠信王亲卫的对峙。
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高永仪的倔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收敛,礼部派来宣旨的员外郎都被打了出来。
“啧啧,张大人的那口好牙,这回怕是没了!”
贾琏拿着一壶美酒,斜靠在栏杆边上,看戏看的正爽:“昨夜一场大火,高永仪在城外最奢华的别院被烧得精光。可惜咱们是没在场,别院中的人,几乎都被弩箭扎了个透心凉。高永仪和甄家养了这么多年的死士,差不多死绝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你还跟我说大舅舅和王爷在南池画舫上逍遥呢,怎么突然就去了城外?”
听到林枢的询问,贾琏小声解释道:“昨夜回家之后,我见父亲还没有回来,还以为他宿在了画舫上,却没想到早朝前父亲带着一身血回到了家里……”
原来昨夜忠顺王高永恒与贾赦的确是去了南池画舫,不过他俩去南池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露了个面之后就从皇城北侧出了京城,直奔城西忠信王府别院。
一千绣衣卫,加上从河南悄悄回京等在城外的隐卫将别院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冲杀进去,将里面的人尽数斩杀。
不过说起来也是惊险,任谁都不会想到,小小的别院中不但有忠信王府与甄家的数百死士,最夸张的是里面藏了数架重弩,差点将忠顺王高永恒穿透。
好在护卫在高永恒身侧的柳湘莲警觉性极高,发现不对救一把将其拽下马来,这才堪堪逃过一劫。
夜袭的目的自然不会是放那一把火,皇帝派两人搞这一出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抓别院中住着的水溶。
人是抓住了,但只抓住了一个水货。从一开始水溶就没有去过别院,而是藏在燕山之中,在天门山一战之后就带着人悄悄从宣大一带北上,去了茫茫草原。
“说来这个假水溶样貌、气质、甚至声音形态与水溶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父亲还是一眼就察觉了不对。”
贾琏跟林枢诉说完当时的情形,懊悔说道:“父亲说,这假水溶唯一的破绽就是看他的眼神。水溶虽说是出身王府嫡子,但这十几年来,为了营造‘贤王’的形象,从来不会将高傲之色流露出来。他在看到假水溶眼睛的那一刻,就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是假的。”
林枢唏嘘道:“大舅舅说的对,一个人装久了,想轻易改了这十几年的习惯,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水溶在人前时,向来都是温文尔雅,使人如沐春风。”
经过贾琏的讲解,林枢也弄清了昨夜城外大火的真相。火烧甄家别院只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真正的目的实际上就是对年前之事的收尾。
可惜水溶实在狡猾,竟然藏在燕山中遥遥操纵着一切。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能等撬开昨夜的俘虏以及那位万先生的嘴巴了。
砰砰啪啪……
忠信王府外的龙禁卫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了,手持圣旨的礼部员外郎张洛英一声令下,龙禁卫将对面的王府亲卫直接拿下,撞开了王府大门。
最后府中到底情况如何林枢与贾琏不得而知,但从离开时,张洛英脸上的怒意,以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便可猜到,高永仪定然不会轻易认输,与宣旨的队伍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第二天早上林枢刚刚到达内阁值房,书吏冯源便送来了最新消息。
高永仪不满皇帝对自己的惩处,公然将圣旨踩在了脚下,并与宣旨的队伍发生了极其激烈的冲突,打赏了礼部员外郎张洛英,府中亲卫甚至将随行的龙禁卫捆绑起来,吊在树上供高永仪出气。
当夜皇帝就去了龙首宫,据说龙首宫大太监戴权,连夜带人将高永仪押到了宗正寺打了板子圈禁了起来,忠信王府的亲卫有品级的尽数斩首,其余人等流放五千里,送到漠北军前数沙子玩了。
太上皇会如此重惩高永仪,怕是不仅仅是为了给皇帝交代。高永仪被安排在宗正寺受罚,宗室中的两位老亲王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就是打板子都会轻上不少。
而且有了宗正寺的惩罚在前,朝堂上的人也不好在逼迫太上皇再惩罚高永仪了。
没等林枢唏嘘此事,勤政殿就传来了皇帝口谕,林枢匆匆就赶去宫城觐见。
皇帝依旧风雨无阻的坐在龙案后面处理高高的奏章,不过如今太子高万承已经开始跟随皇帝学习处理朝政,龙案旁多了一张桌子,上面也堆着一叠奏章文书。
“林枢,朕问你,西洋诸国中,可有与我大楚实力相当的存在?”
林枢一进大殿,便听皇帝问道:“广东海道副使汪柏奏报,红夷海船倾覆,欲租借蚝镜一屿晾晒货物,同时红夷使臣请准与我朝通商……”
听到皇帝所说之事,林枢大惊失色,从未有过的惊慌起来,他长拜谏言:“陛下,万万不可答应!红夷租地晾晒货物是假,他们的目的实际是想借蚝镜之地为跳板,逐渐试探我朝是虚实,为侵略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