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龙来到摊前,虽是来找事儿的,但毕竟是龙宫出身,礼数周全,便也先和袁守诚见了礼。
袁守诚却是个眼睛毒辣的,看出小黄龙虽然是礼数周全,但却是来者不善。
不过人家礼数周全, 他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当即也是起身还了一礼,礼毕,袁守诚请了小黄龙上坐。
袁守诚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问,“公来问何事?”
小黄龙也懒得和袁守诚啰嗦,想着自己这几日正要布雨,便道, “请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袁守诚自无不可, 当即袖传一课,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小黄龙追问,“明日甚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袁守诚也不怯场,“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小黄龙闻言当即哂笑一声,“此言不可作戏。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课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 不许在此惑众!”
袁守诚欣然而答,“这个一定任你。请了,请了,明朝雨后来会。”
小黄龙离了长安城,回到龙宫,龙王见他回来,便也顺嘴问了一句,“可找到那神人了?”
小黄龙见是龙王,也不隐瞒,想起白日里袁守诚的作态,却是不由得笑出了声,“有,有,有!但是一个掉嘴口讨春的先生。我问他几时下雨,他就说明日下雨;问他什么时辰,什么雨数,他就说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 未时雨足, 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我与他打了个赌赛;若果如他言,送他谢金五十两;如略差些,就打破他门面,赶他起身,不许在长安惑众。”
龙王闻言也是笑了,“本王是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有雨无雨,还不是本王说了算,那卖卦的定是输了,明日你再去他那摊贩将其招牌摘了就是,此事便算过去了,也不必伤他!”
“儿臣遵命!”
一众水族还在讨论着这件趣事,却只听得半空中叫:“泾河龙王接旨。”
众水族抬头上看,竟是一个金衣力士,手擎玉帝敕旨,径投水府而来。
敖通见状不敢怠慢,如今龙族式微,虽是听旨不听宣,但自己也是受天庭所辖,得罪不起,当即整衣端肃,焚香接了旨。
金衣力士将旨意交给敖通便回空而去。
敖通谢恩,这才将敕旨打开,却见其上写着,“敕命八河总,驱雷掣电行;明朝施雨泽,普济长安城。”旨意上时辰数目,与那先生判断者毫发不差,敖通见此也是愣了片刻。
“尘世上竟真有此灵人,真個是能通天彻地!”
敖通将敕旨递给小黄龙让他查看,小黄龙接过看完也是愣了片刻,少顷才醒,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惊慌失措的看着敖通,“父王,这!”
敖通摆了摆手,“慌什么,人家既然是个有本事的,打赌能赢你也就不算什么了,难道还要为了打赌,违逆天庭旨意,停止降雨不成,好了,不过是些鱼儿罢了,让他们钓去就是,明日你去降雨,降完雨之后,去把卦金补上。”
说完敖通径直向里走去,其实你道敖通就这般甘心认输吗?当然不是,但是这般紧要关头,他却是不想生事,好在打赌的也不是他,也不算是丢了多大的面子,眼不见心不烦,也就这样吧,
可是敖通却是忽略了小黄龙的性情,作为敖通的长子,小黄龙在敖通九子之中本事最大,天赋最好,但也性情最傲,如今让他俯首认输,他怎能愿意。
回到自己的寝宫,一只蚌精看出小黄龙神情不对,她们这些宠侍平日里就是明争暗斗的,如今见着机会,哪能放过,当即上前为小黄龙捏着肩膀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因为哪般愁眉不展啊?”
小黄龙见是自己的侍妾,也不隐瞒,便将事情的经过与其说了一遍,蚌精也是个聪慧的,当即嬉笑一声。
“太子殿下何必烦恼,要赢他有何难处?妾有小计,管教灭那厮的口嘴。”
小黄龙闻言瞥了她一眼,心中却是哂笑一声,连自己的父王都认了,她能有什么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今日心情烦闷,你先出去吧。”
蚌精见状,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太子殿下,天庭既有旨意,明日这雨定是要下的,但是何时下,下多少还不是太子殿下说了算,行雨差了时辰,少些点数,就是那厮断卦不准,怕不赢他?那时打碎招牌,赶他跑路,果何难也?”
小黄龙听完也是一阵心动,不过想起敖通的交代,又有些顾虑,“如此也是违逆敕旨,怕是不妥。”
蚌精见小黄龙竟然还不肯听,急忙再次劝说道,“太子殿下逞的小心,龙王降雨繁多,哪能次次都那般精准,天庭又岂会注意的这般详细,更不会因为这般小事儿与龙王为难,何必这般小心翼翼,难道太子殿下就真的甘心俯首认输。”
是啊,龙王降雨也是时有失误,也不见天庭责备过,想起袁守诚那般自信神情,小黄龙更是不甘,让他堂堂龙王之子向一介凡俗俯首认输,太过荒唐。
“好,就依爱妾之计行事,哈哈,爱妾果然不愧是本太子最宠爱之人,来来来,我们也有好久没有亲热亲热了,今日便让本太子好好宠幸你一番。”
蚌精见状更是大喜,假意推拒着,身体却是直往小黄龙怀里钻,“太子殿下不要啊。”
红灯夜烛,一番与龙共舞。
至次日,小黄龙化出龙身,领着布雨诸将,径直来到长安城九霄空上。
想起昨日的事情,再不犹豫,他挨到那巳时方布云,午时发雷,未时落雨,申时雨止,却只得三尺零四十点,改了他一个时辰,克了他三寸八点。
雨后发放众将班师,他又按落云头,还变作白衣秀士,到那西门里大街上,撞入袁守诚卦铺,不容分说,就把他招牌、笔、砚等一齐打碎。
袁守诚此时却是坐在椅上,冷眼旁观,公然不动,便似被砸的不是自己的店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