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飞坠,纷纷扬扬。
犹记得当年芸钗因她之故被皇帝舅舅罚在雪地长跪,她知芸钗绝然跪不过三日,便得倒在雪地里。
她想着皇帝舅舅疼她,她惹恼了他,也是芸钗替她受过,便固执地和芸钗跪到雪地里。
那时,莫息为了不让本就身子骨弱的她陪着芸钗倒在雪地里,用一个承诺换来了皇帝舅舅的赦令。
她初时听到赦令,觉得皇帝舅舅是真的疼她,不忍她受风雪之苦,后来知道是莫息用一个倾尽毕生的承诺换来的赦令,她心微凉,却也没觉得皇帝舅舅半点儿也不在意她,想着一国之君,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
尔今再想起,或许真是她高估了她在皇帝舅舅心里的份量。
“司河来说,北斗刚探的消息,说那秋二小姐近时不安份得很,时不时得出门一趟,每趟还都是参加各种花宴茶会。”难姑给夜十一倒了杯热茶,递到夜十一手边,轻碰了下夜十一的手。
夜十一抬手接过茶杯,指腹触及杯身,即时被热茶的温度烘得暖暖的,她唇边不觉弯起一抹笑:“继续跟着,她有何动作,且先盯着,切勿打草惊蛇。”
闹才好,她还怕秋络晴经东厂诏狱,又经想利用苏慧坏她名声被识破,就再也闹腾不起来呢。
只要能闹,她就能抓住秋络晴的小辫子,继而拿到安山候跟前讨价还价。
难姑应了声,迟疑了会儿,还是说出自昨夜里影子带夜十一去了鲁靖王府回来,她了解到自家大小姐已和李瑜摊牌之后,心中忍不住堆积起来的忧虑:“大小姐,虽说容兰郡主人不错,可她终归是鲁靖王之女,晓得大小姐的真实身份,会不会……”
“不会。”夜十一听到这儿,已知难姑想说什么,她打断难姑的忧虑,给难姑一颗肯定的定心丸,“容兰表姐自进京,明是上宫学,实则是替鲁靖王府为质,她自来行事谨慎,步步只求稳,从不求其他,也从不掺和其他。我的两个身份,不管哪一个,她知便知,不知便不知,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倘若非要说有何不同,大抵……”
难姑竖着耳朵,不觉屏声静气地等着夜十一往下的话语。
夜十一笑了笑,心情颇为愉悦,声音含着轻快:“大抵是,我是王壹,她只冷眼旁观,我是夜十一,她旁观之余,偶尔会伸下手。”
那证据,便是容兰表姐在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后,激动感怀之下,对她伸出的第一次援手。
难姑没作声,她得好好消化下夜十一所说的话。
到该备午膳的时辰,她才完全懂了夜十一的意思。
左右就是大小姐信任容兰郡主,而容兰郡主也确实配得大小姐的信任。
告儿一声,她退出屋子到厨房去。
没一会儿,午膳便端进东厢。
夜十一胃口不佳,吃了半碗米饭几筷子青菜,便让撤膳。
难姑瞧着丫寰一个一个端着基本原封不动的饭菜走出屋子,她是越瞧眉毛蹙得越紧。
小麦也发现了,低声和难姑耳语:“好日子眼瞅着就到了,大小姐这般,是还在担心大婚当日之事?”
“是,也不是。”难姑棱模两可地说道。
小麦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难姑觑了他一眼,只叹气,没说话。
小麦只觉得智商再一次被无情地碾压,苦哈着脸不敢再问。
虽说难姑的脾气比影子好一点儿,那也就好一点儿,把难姑问急眼了,难姑能毫不留情地把他揍一顿。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说多了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