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一怔,他没有想到夜大爷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儿,随之摇头:“朕还是了解你的……”
“可惜阿宁从未真正了解过皇上……”夜大爷露出略带讥讽的眸色,眸色一闪而过,他很快双手合什,“贫僧口出妄言了。”
永安帝是天子,谁能真正了解天子?
谁真的做到了,那谁也不可能再存活于这个世上。
天威不可测,说的不就是这个理么。
夜大爷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真真切切冒犯了天子之威,换做旁人,或换个场景,绝然得问问罪。
永安帝却是不在意,丝毫未动气:“今日朕微服前来,便只是以你的大舅兄的身份来,阿宁……你说得对……你没有错……”
“皇上……”夜大爷有些惊诧永安帝的这个态度,“皇上如今是想通了么?”
“想不想通的,阿宁都不会活过来。”永安帝并不介意夜大爷问了个踩线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想到什么怔了怔,怔完又摇了摇头,“朕倒是希望真正能想通的人,经此十年,是真的想通了。”
夜大爷晓得永安帝说的是谁,晓得的同时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人的面容,他眼底不由泛出冷光来:“阿宁不在了,大姐儿又已毫无音讯十年,纵然真的想通了,又能如何?!”
“子智……”永安帝低唤一声夜大爷俗家名讳。
夜大爷长长呼出一口气,激动的表情慢慢归于平静,他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永安帝离开回到皇宫,已是日暮的时辰。
除了秋络晴,夜大爷并无再提其他,甚至永安帝主动提及夜家如今的处境,话里话外不无刺探夜大爷有无意趁此见驾之机为夜家说上几句好话,也被夜大爷摇着头挡了回去,言道如今的夜家很好,不劳永安帝费心。
此话一语双关。
夺嫡四豪门中,夜家牺牲掉的人,不管是夜氏子弟,还是依附静国公府的那些官宦世家,皆为四豪门之中最少的数。
换言之,夜家以急流勇退的姿态保留下想保留的实力。
这股实力在十年里,虽说多多少少被永安帝明里暗底地削弱,但夜家的底牌,永安帝不敢轻言尽知,余下三豪门更不敢真正地对夜家下死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夜家能在十年前为四豪门之首,其实力底蕴自是不容小觑。
不管是有先见之明,还是旁的原因,导致十年前的夜家能够果断地迅速隐退,这都让永安帝侧目,也让余下三豪门见识到身为大魏唯二国公府之一的静国公府,不仅仅全靠着一份早年的从龙之功,更靠着谁也无法彻底查出缘由来的睿智明判。
再者说了,另一国公府仁国公府现今的世子爷莫息,虽说十年间未曾真真正正地偏袒过夜家,然每当夜家有过不去的坎时,总会机缘巧合地发生一些旁的事情,那些事情可大可小,乘着风吹着火无形中便把夜家的坎给平掉了。
谢家查过,宁家也查过,最后皆无确切的答案。
但谢宁两家都心知肚明,那风啊火的暗中操作,与莫息绝对脱不出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