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孙都事,他神色更绝望了。
“泷水自瑶僮酿乱之后,瑶僮首领虽被杨总督亲自揖拿斩首,早已身首异处,然他的后代子孙却未灭绝。”阿茫禀着自东角那儿听来的情报,“其孙便是现今泷水暗处涌动势力的头儿,对杨总督可谓恨之入骨。选泷水为主要活动场所,一是因着当年他祖父便是在泷水被抓身亡,二是因着孙知县为官不仁,纵子行凶,目无王法,他想为民除害。”
“一则,从哪儿跌倒,便从哪儿爬起,沿先祖父之脚印继续前行,此为孝。”夜十一难掩对这位旧时瑶僮酿乱之孙的赞赏,“二则,深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民除害,收买人心,此为谋。”
既有孝心,又有谋略,她想了想问:“他叫什么?多大了?”
“原姓石,当年为躲过追捕击杀,改姓罗,单字湖。”阿茫回道,“他祖父被杀时,罗湖已晓事儿,父母双亡后,他改姓入深山,直至两年前方出山,自此在泷水活动,今年已有十七。”
“你让东角查清楚,这个罗湖心性品行如何,试探可否为我已用。”夜十一有意网罗人才。
阿茫应:“好!”
阿茫刚出东厢,南柳便进屋:“大小姐,人已交给崔府尹,崔府尹让大小姐放心,他必定秉公办理。”
孙都事听到孙戚被抓进京衙,且是因着自个嫡女而起,他急得头顶险冒烟之外,勒令孙善香必须前往京衙为孙戚脱罪。
孙善香不肯,便被他连打了两巴掌,孙善香哭着跑进自个寝屋,他还在门外骂得极其难听。
再夜深些,这些动静传到夜十一耳里,她气得脸色都变了:“嫡亲的女儿都可如此对待,倘真让他于官道享通,青云直上,定然又是一个为祸百姓的恶匪!”
“大小姐,要不要我暗下去教训教训他?”南柳也是气不过,真想立刻去狠揍孙都事一顿。
夜十一让胸口的气儿缓了缓,沉吟道:“不必,原本我想着慢慢为孙小姐觅门好亲事儿,眼下看来,却是再容不得我慢慢来了。阿苍,你去一趟仁国公府,同莫大少爷说,上回他提到金陵的那户人家,我觉得也不错,可以着手了。”
未病之前,她曾提过不知孙善香的姻缘何如,莫息便同她提起金陵的一户人家,根基不深,却是书香门第,其子官不大,品性为人却是和善得很,于孙善香而言,实乃一个不错的好归宿。
只是那回她觉得孙善香不必远嫁,现今却觉得有孙都事这样的父亲,孙善香还是远嫁为好,离得远了,想祸害也祸害不到,挺好。
得门房通报大门外来了一位阿苍姑娘,有事儿找他家大少爷,永籍喜气盈面地直奔书房,高兴得连候在书房外的永书都没先通下气儿,便进屋直禀了莫息。
莫息也是一怔:“阿苍?”
再是丢下狼毫,抄一半的《地藏经》都不管了,人如同一阵风般卷出书房,永籍拉上慢半拍咧嘴笑的永书赶紧追在后面,直往仁国公府大门。
阿苍转达完夜十一要她说的话儿,也没旁的要说,转身便要走,却被莫息喊住。
她回身看着莫息:“莫大少爷有何吩咐?”
莫息有许多话儿想说,却是想当面对夜十一说,夜十一不想见他,他便说不了,自怀里掏出一个锦袋:“劳烦,转交给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