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三年来夜大爷专注掌管夜家产业之余,连政事都会较之葭宁长公主在世时关注几分,这是为什么,不必想都知道是为了膝下一双儿女。
夜十一夜旭没了公主娘,附马爹要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姐弟俩的将来还不一条道走到黑。
至于静国公么,正如他表哥兵部汤左侍郎所言,不提也罢。
吏部夜左侍郎夜二爷么,倒是真心待葭宁长公主留下的这双儿女,也是真敬重夜大爷这位长兄。
不多时,正捋着夜家几位能人的汤都指挥使隐约听到自个带的人的叫声,那叫声有些惨,却又不太惨,像是吃了亏,却非大亏,没那么严重,叫喊的声音只出于对疼痛瞬间的本能。
他招来心腹手下问:“怎么回事儿?”
心腹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一会儿后回来,心腹踏进厅堂便不自觉往夜十一那边看了眼,被夜十一逮个正着,正对上视线,他忙赶紧低头,加紧两步走到汤都挥使身边,低声回禀:“大人,是……菜油。”
再大略将他此去后院放置蜀锦一种走过的险情禀了禀,总结症结,就是这菜油之上。
而搜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有,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听完是怎么回事儿后,汤都挥使懵了有半会儿,再是跟心腹一般,不自觉往夜十一那边瞧,恰恰与夜十一明艳无辜的小脸对上,他默默地转回视线,端起桌面茶碗递至嘴边,狠狠灌了半碗。
放得久了,微凉,一凉,茶汤味儿便变得苦涩,一下喉,凉得够劲之余,直让他皱起眉头。
夜十一只安静地陪坐着,汤都指挥使只瞧她一眼,却不开口,啥也没说,她乐得不必解释,只婉言同南柳吩咐:“去,重新给汤都指挥使彻碗热茶。”
南柳应声,不必南布库下人去沏,她亲手去茶水房沏了碗来,再礼数周全地端至汤都指挥使跟前,温言请其用茶。
汤都指挥使拿起碗盖,盯着热气腾腾直往上空飘散的茶香气,须臾间终于开了口:“夜大小姐这待客之道,倒是极好。”
茶好,菜油更妙。
夜十一明白汤都指挥使是在暗讽她用菜油铺路,害得其手下官差心急往后院东南隅搜寻,一路快走小跑,却因路滑摔跤的摔跤,出丑的出丑,这般折腾,实非待客之道。
她浅笑着:“汤都指挥使难得来一趟,还是这般月朗星稀的半夜三更,十一总不好让汤都指挥空手而归之际,还让汤都指挥使给迁怒上。十一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不好把汤家拉下水,粘得浑身泥浆不说,连底下的血唾沫也沾得一身腥。”
提到汤家,汤都指挥使即时腰板挺直,碗盖盖回茶碗,他有些明白夜十一话中之意了。
可就因着这份明白,他再瞧向夜十一,这个年仅九岁的夜家大小姐,想起京中传闻,心中不无感叹,怪不得说是夜小老虎呢。
汤都指挥使再没有言,起身便令心腹鸣金收兵。
夜十一亲自送到南布库大门外,礼数极佳地道:“汤都指挥使慢走。”
汤都指挥使颔首:“夜大小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