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养心殿。
朝会如期进行。
庄严肃穆的大殿内。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与以往不同的是,站在最前方的丞相之位,如今处在空缺的状态。
照例。
百官上奏议事。
端坐在龙椅上的女帝,做最终的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转眼间,已是一个时辰后。
该议的事,也都议的差不多了。
整个大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宫女见状,正打算高喊退朝。
还没开口,就见到站在前列的兵部侍郎隋远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要奏!”
一袭绯袍的隋远,端端正正的站好,毕恭毕敬的行礼,语气无比的庄重。
文武百官里,一些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隋远,眉头微微皱起。
龙椅上的武明空见到这一幕,精致的脸蛋没有任何表情,澹澹道:“准。”
“谢陛下!”
隋远抬眸看向女帝,提高声调,大声道:“臣要弹劾征北大将军白起,值此危难时刻,视陛下与朝廷于无物,一意孤行,与虎贲军纠缠,不回援方相,致使卧川府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凶多吉少!”
话音落下。
整个养心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愤怒的呵斥响起。
“隋远,谁告诉你白将军一意孤行!方相凶多吉少!”
兵部尚书钱浩南脸上浮现怒色,瞪大眼睛,盯着隋远。
开口说了两句,又觉得对他太过客气,干脆开口骂道:
“你个狗一样的东西!竟敢当着陛下和诸公的面信口雌黄!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钱浩南说是隋远的顶头上司,但对他并无明确的管辖、节制权。
毕竟,对皇帝而言,所有权利集于尚书一身,并非好事。
给予侍郎一定的权限,让其与尚书相互制约、相互监督,才是最佳的选择。
因此。
隋远面对暴怒的钱浩南,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惶恐,反而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悠悠道:“钱公作为兵部主官,上过沙场,领过兵,难道对方相如今所处的境地,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
钱浩南压根不搭理他,只是骂道:
“狗一样的东西,方相出征前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口中的腹背受敌,不过是方相在引君入瓮。
亏你还在兵部任职了七年,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今日过后,别说你是兵部的堂官,老夫丢不起这个脸!”
饶是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面对钱浩南的“狗一样的东西”,他仍旧有些难以招架,气的脸色涨红。
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情绪,缓缓道:“钱公堂堂二品大员,还请注意君前礼仪。”
“he......tui!”
钱浩南上前一步,啐了他一口,面露讥讽之色,没好气的骂道:“就你个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在老夫的面前谈什么礼仪!”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如何想的!”
“无非是觉得方相领兵在外,无法惩治你,才敢如此嚣张,在这朝会编排方相与白将军!”
“能够站在这里面见圣上的诸公,哪一个看不出你那点儿心思。”
“信口开河,胡编乱造,挑拨离间......用尽各种手段,无非是想让陛下打消与燕国抗争到底的决心,重用求和一派,以此达到你升官发财的可笑目的!”
“方相还在长安时,你躲在李卫东的后面,连个屁都不敢放!”
“方相一出征,你就出来上蹿下跳,今日宴请这个,明日宴请那个,还请李卫东那老东西写什么文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角色!”
“实际上,在陛下和诸公的眼里,你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就你这样的玩意,老夫几十年来不知道见了多少!对你,老夫就四个字,可悲!可笑!”
钱浩南伸出手,指着隋远,一开口就不带停顿。
声情并茂,指指点点。
所说的话,虽然夹杂着一些愤怒的情绪,但总体而言,还算是有理有据。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顺着隋远的话,为白起辩解。
而是直接否认隋远所说的白起一意孤行,方相腹背受敌。
紧接着,一通输出,将重点放在了他结党营私的问题上。
隋远上朝之前,考虑过了种种情况,也都想了应对之法。
唯独没有想到,钱浩南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没有辩解,反倒指责起了他。
而且......
言辞粗鄙不堪!难以入耳!
别说是堂堂的兵部尚书,就连一般的读书人恐怕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
隋远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伸手指向钱浩南,想要反击。
但转念一想,真要这么做,岂不是落入了他的圈套。
于是,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看向龙椅上的女帝,沉声道:
“陛下!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如今燕国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正在围攻方相所在的卧川府。
另一路二十万人,一路南下,不日就将抵达长安!
按理说,白起统领着我大乾最精锐的三大营,只要他愿意放弃与虎贲军纠缠,南下驰援,便能解方相之围,但他偏偏按兵不动,死守岭南道!
这难道不是视陛下,方相,朝廷,以及千千万万的百姓于无物!
方相手下虽有二十万大军,但皆是新招募的兵卒,又缺乏火器,发挥不出战力,如今被十万燕军围困,又被二十万燕军截住了退路。
孤城一座,又没有足够的物资,难道不是凶多吉少!”
话音落下。
几名官吏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女帝,见她没什么表情,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显然,他们和隋远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刻,都在考虑,究竟该不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隋远。
钱浩南听见这话,表情更加愤怒。
作为兵部尚书,对于前线的形势,他当然比谁都要清楚。
按照常理,方相手下的二十万人,很难阻挡住燕军的步伐。
但是,跟在方相身边这么多年,他心里十分清楚,若非有九成,乃至十成的把握,方相不会选择亲自出征。
再加上,这半年以来,南部各州各府,一直在以修筑水泥官道的名义,征召工匠,送到各处工坊。
绝大部分的工坊,位于何处,生产何物,连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