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啦啦一碗面条吃完,李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随口问:“都想明白了?”
“即使有心,但前路坎坷。”马周还在慢吞吞的挑着面条,“一个不好,万丈深渊。”
李善大笑道:“前路坎坷理所应当……若一路平坦,何至于某来开路?”
“万丈深渊却不至于,既要行事,自要考虑万全。”
“数年相交,宾王兄理应知晓,某非晁错之辈。”
马周点头道:“的确如此,晁错贵五谷而贱金玉,重农抑商。”
李善翻了个白眼,“错不可谓之不善谋国,但可谓之不善谋身,终至腰斩东市。”
文景之治,可谓盛世,汉武帝以此为基,扬汉家雄风,其中晁错可谓出力甚多,被汉景帝尊为“智囊”,可惜最终因削藩而身死,为后人叹息。
马周没有追问,而是继续慢慢吃着面条,李善懒得再等,出门带着亲卫去跑了一圈,还试着在马上骑射……可惜无一中靶。
既然来了代县,遇见战事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李善自然要多加练习,骑射只是试试,主要还是锻炼骑术,万一碰到什么乱子,至少逃跑的时候不至于从马上摔下来。
一直到下午,众人带着大篮大篮的胡饼趋马去了庄子,说是庄子,其实不过是个村落,而且还是半废弃的,只有十几户人家,多时孤寡老人和孩童。
李善先将胡饼奉与老者,分与孩童,再一一分发给亲卫、护兵共食。
庄子内外欢声笑语,李善指着范十一打趣道:“挑挑拣拣,眼光倒是高,此地男少女多,若还不知足,待回长安,别怪某指派!”
穿着皮甲的范十一嬉笑却不说话,一旁的周二郎嗤笑道:“郎君不知,这厮在邻村勾搭上了,还是两个呢!”
“两个?”李善虚虚踢了范十一脚,“还想着齐人之福?”
周围一阵哄笑,马周站在人群外,随意啃着胡饼,心想李善此人与寻常官吏的确不同,常常施恩,管束严谨,但平日不拘上下,故能得亲卫死力。
闹了好一阵后,齐老三才说起正事,引着李善、马周等人绕到村侧,这是一大片空地,原先应该是良田,不过废弃多年,长满了野草。
“已经建了一窑。”齐老三介绍道:“小人派人探查过,这一片土都能用,再往西有大片煤渣,距离县城也不远,交通还算便利。”
抵达代县之后,李善就知道第一件事就是建窑烧砖,县衙倒是无所谓,自己的住所也不急于一时,但亲卫住所、护兵要用的医署,都迫在眉睫,更别说自己将来的计划都要用上大批的红砖。
“至少十窑。”李善想了想交代道:“制胚和烧砖分开,不要在一处,前者可以雇人,后者尽量自己动手。”
“是。”齐老三点头道:“暂时都是自家兄弟动手。”
人口缺失,李善虽然有目标,有计划,但这是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的……至少要等到这次马邑一战的结果出来。
李善一早就遣人买了十口羊,索性就在庄子里吃了饱,又一同祭月,直到月至头顶,才和马周踏上归途。
驿馆的堂前,李善将周氏、小蛮赶去睡觉,又让赵大等人守在门外,才正襟危坐,延手相请,与马周相对而坐。
“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李善轻声道:“宾王兄有何顾虑,还请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