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宣城北面一里外,驻扎一座军营。
军营内的一片平整地域,杨渥正在热火朝天的玩球,周遭站着数百将士,散乱的宛如平头百姓。
杨渥率领三千广陵军,赴任宣州以来,从不过问军政,一天到晚就是玩球,打猎,吃喝,不断的向骆知祥要钱。
杨渥的索求钱财,只用于陪他玩乐的亲信,好吃好喝的靡费,从不用于犒赏大多数的广陵军将士。
广陵军的正常用度,一直遭到杨渥及其亲信截留挥霍。
录事参军闫宁只能向江宁求得补缺,不敢上禀杨行密。
......
扬州军府书房,杨行密卧病中,老态龙钟的精神不振,双手颤巍巍的观看一封,小张氏送来的监察禀告。
“这个不成器的逆子。”杨行密愤怒的呵斥,落下手臂气喘吁吁。
杨行密失望透顶,内心悲凉惶恐。
杨渥的不成器,能不能守住辛辛苦苦,九死一生博取的淮南基业。
杨行密苦涩无奈,别无选择呀,若非不愿交给外人,何至于杀了适合继任的朱延寿。
事实上,继承的问题,杨行密摇摆了很久,也想过交给朱延寿。
但是朱延寿的狠毒,又与儿子们没有血缘亲情,使得杨行密不敢所托非人,造成断子绝孙的后果。
杨行密沉默良久,出声吩咐徐温过来议事,门外护卫传令。
徐温来到书房,进入看一眼,回身关上门,转身走到榻前,恭敬见礼:“大王。”
“坐。”杨行密虚弱吐字。
徐温转身搬来胡凳坐下,眼睛平和望着。
杨行密仰望,轻语:“徐温,杨渥贪玩不成器,我想托孤另立。”
徐温忙不迭说道:“大王,属下认为不可,自古废长立幼有碍统治稳定,而且大王的其他儿子过于幼小。”
杨行密沉默。
稍许,徐温又道:“大王,在其位,谋其事,世子日后在其位,危机感必然压制玩心,随着年岁见长,人也随之稳重。”
杨行密轻语:“周隐说过,乱世危机四伏,应当择威望者主持大计,建议刘威任职淮南节度使。”
徐温愣怔,内心埋怨周隐糊涂,这种逆耳忠言也敢说,愚蠢的害人害己,刘威知晓非得臭骂周隐。
“你也认为刘威适合?”杨行密问道。
徐温一惊,回答:“周判官的认知有误,世子继承属于名正言顺,刘威任职淮南节度使,我没有资格不服,但是不服者众多,比如周本,陶雅,后果内讧。”
杨行密轻语:“周隐想事局限,耿直忠诚,我指望周隐辅佐杨渥。”
徐温点头。
杨行密又道:“周隐的性子执拗,本王病体一日日的力不从心,假如有一日不能理事,周隐不愿杨渥回来。”
徐温立刻明白,接话道:“大王放心,周判官不发召归军令,属下使人通知世子归来。”
杨行密点头,轻语:“一众老兄弟,唯你心胸厚道。”
徐温说道:“属下最没功劳,全凭大王照顾重用,属下应当知恩图报。”
杨行密轻语:“一起打拼的老兄弟,你的功劳不少。”
徐温起身拿开胡凳,跪下说道:“大王,属下的能力做不得统军在外,知足大王的给予,属下日后一定辅佐世子守住扬州城。”
“好,起来说话,坐。”杨行密轻语。
徐温起身,拿回胡凳重新坐下。
杨行密轻语:“你与楚瑜友好,日后不要麻痹大意,楚瑜长袖善舞,很会笼络人心。”
徐温回答:“大王放心,属下一向公私分明。”
杨行密轻语:“说实话,本王后悔扶植了楚瑜,原本是想内外制衡,可叹老天无情,李神福先走了,失去了钳制楚瑜的柱石。”
徐温神情凝重点头,楚瑜的江宁隶属军力,很多出于李神福属下。
李神福活着,楚瑜在江宁的势力遭到遏制。
李神福死了,原本李神福的旧部,顺理成章的变成楚瑜的真正部属。
杨行密缠绵病榻,时日无多,不能剥夺楚瑜势力。
因为一是可能发生内战,二是解决了楚瑜,又会出现新的尾大不掉。
尤其是发生内战,只会造成更多的军将兵权膨胀。
“你去吧。”杨行密轻语。
徐温恭敬告辞离开了,回到指挥厅,方才放松的出口气,值此新旧更替的非常时期,可不能大意的阴沟里翻船。
徐温原本崇敬杨行密的简朴贤明,近年觉得杨行密伪善狠毒。
朱延寿的被杀,使得徐温有点寝食难安的危机感。
徐温不是害怕步了朱延寿后尘,而是忧虑会不会遭到外放,失去扬州的生活和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