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幼时曾救了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性命。上官剑南感恩于他,又觉他是个可造之材,遂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
裘千仞在二十四岁时,武功已经有青出于蓝之势,实乃天下奇才。上官剑南逝世后,他便接任铁掌帮帮主。
他非但武功惊人,而且极有才略,数年之间,将原来一个小小帮会,整顿得好生兴旺,自从“铁掌歼衡山”一役后,“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威震江湖。
裘千仞能取得如此成就,自非一勇之夫,而今眼见杨康在这里嫁祸,丐帮已然火起,他便也乐的加油添柴,若让他们直接火并一场,丐帮元气大伤,不但能完成金国交代的任务,在江湖上,自家铁掌帮也能在荆湖一代,独霸天下了。
毕竟他也以为洪七公,真死在西毒欧阳锋手中了。
闻听顾朝辞言语张狂,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挑战自己,自不愿搭理他,有现成的打手,为什么不用呢?
遂面色俊然,冷冷一笑道:“你辣手书生武功盖世,以一套齐眉棍法就能打败丐帮九袋长老,更是可以联合东邪他们杀害洪老帮主,入主丐帮。那灭我铁掌帮又有何难?
不过吗,以前是你没被丐帮众位好汉识破,但到了现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你想在我面前逞凶示威,也得先能活下来吧?”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老儿,连你这种蠢货都知晓,我用齐眉棍法,便能击败本帮长老,那我用不用打狗棒法重要吗?
我用了打狗棒法,谁人又真的识得一招半式?
再者说了,这打狗棒法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打狗的,我丐帮好汉自然不属此列。可如你裘老儿这种汉奸狗,我倒有兴趣打一打,你可敢上台一战?”
顾朝辞心知这场闹剧,问题出在哪里。自己江湖名声不好,武功又高,这些人从心里又对“辣手书生”得行为,不是很认可,内心压根不服自己这个帮主,这才是主因,杨康所为实则只是诱因罢了,等于提前将隐患挑出来了。要想平息这场丐帮风波,绝非一味依仗武力,便能行的通的。
裘千仞也觉到了这一点,笑笑道:“近十几年来,我虽行踪不显于世,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却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去。
一年前襄阳府“炼铁手”卢学礼一家满门三十五口,被屠戮殆尽,上书“杀人者顾朝辞也”,这是你做的吧?
半年多前,晋阳府大户郁永田一家六十三口,满门男丁被杀,三个女儿还被人先奸后杀,也书写“杀人者顾朝辞也”!
这等事情,你不知做了多少,呵呵……如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奸恶小人,武功再高,我又何惧于你?”
说到这,他那双精光袭人的眸子,环顾四周,朗声道:“只不过这里是丐帮主场,众位好汉若想靠我铁掌帮,解决门户问题,我裘千仞自也不会推却。”
鲁有脚当下说道:“裘帮主莫开玩笑,我丐帮中事,也不劳阁下操心!
你说的那些都是江湖传闻,一个“杀人者顾朝辞也”就能代表一切,岂非是个笑话!”
鲁有脚是污衣派长老,德高望重,他言下之意,就是不信顾朝辞能做出那等事来。
裘千仞心中忿恨,冷冷瞥了他一眼,面上却微笑不语,心想:“凭你也配与我说话!”
但杨康却是朗声说道:“鲁长老此言有理,江湖传闻不可尽信的道理,在场诸位都是深知。
但诸位长老,却有所不知,这顾朝辞与桃花岛弃徒梅超风勾搭一处,数月前在中都,不但与其相谈甚欢,还为了她与“江南七侠”大打出手,为其了结双方恩怨。
又与全真派“玉阳子”共席而坐,彻夜长谈,这些事确凿有之。”
他抬头望向轩辕台上的顾朝辞,正色道:道:“顾朝辞今日恰也在场,你可当着丐帮众位英雄之面,说说此等事有,还是没有?”
杨康在全真七子面前,嫁祸黄药师杀郭靖时,纵然知晓梅超风这个女师父是其徒弟,也压根没考虑过这些。
在他心里,为了利益,连亲爹都可以舍弃,丘处机这个教他十年的师父,都要害死,一个半路师父梅超风更加没分量了。
而且他这一手实中套假,含义颇深,着实厉害。一时之间,场中数百人的的目光,全集中在顾朝辞脸上。大家心中俱是怦怦乱跳,口干舌燥,都在等着顾朝辞,说出什么话来。
顾朝辞游目四顾之下,眼见人群中的穆念慈,气的俏脸含怒,就要开口驳斥。
她心里清楚,倘若顾朝辞不认这事,当时在中都之时,围观之人几有数百,焉知没有丐帮弟子?而且那些事,丐帮怎能没有耳闻。
倘若认了,岂非更让某些人,更加怀疑自己情郎与黄药师、全真七子关系非浅了,那么害死师父岂非更加多了几分可能。
就见顾朝辞笑了笑,很是泰然自若道:“这些事确实有之,不过你小子消息还不甚灵通,少说了两样,我不但与梅超风彻夜长谈,还与东邪黄药师交上了朋友。
我不但与“玉阳子”共席而坐,就连丹阳子、长春子也曾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共诛金贼!
只是可惜的是,那时我武功未成,只废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好在还是杀了梁子翁这老怪物,也算没有太过浪费这身本事。”
丐帮中人一听此言,全都哗然,惊讶、惶惑、鄙夷、担忧、惊喜之声四起,不一而足。
饶是杨康与彭连虎、沙通天早已从里“参仙老怪”的几位徒弟嘴里知晓,其被顾朝辞杀了。但此刻听他亲口说了出来,都是心中一震。
可杨康心机过人,脸上却大是得意,抬起一张俊脸,团团相向,傲然道:“众位丐帮长老,你们这下都听到了了吧,他与黄药师全真七子这么深的交情,暗算你们洪帮主,岂不是顺理成章,而今怎么说?”
几人还未开言,顾朝辞已截过话头道:“别急嘛,本座还有好多罪状要认。待我全都说出,一并处置岂不是好?”
这一下倒大出杨康意料之外,他一怔道:“还有甚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像山东阳谷县‘黑风岗’一夜暴毙七位寨主,卷云山九沟十八寨中的大龙头、六龙头被弃尸于市……”
他话未说完,丐帮中人已齐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很是惊讶。
顾朝辞所说的,乃是近年江湖上的几大疑案。“黑风岗”七位寨主一年前,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清河县大户张守义家,将府中金银宝物掳掠一空不说,张府五十六名男丁尽遭杀害,十八位女子皆先奸后杀,不落一个活口,然后纵火逃去。
此事刚一传出来,武林中黑白两道无不发指。张守义乃是规规矩矩的商人,并未交结下什么了得的武林人物,是故扼腕者不少,出头者都是一个也无。
丐帮一个舵主带领数十位兄弟去出头,结果那“黑风岗”地势极险,七位寨主又武功颇高,手下人多势众,丐帮反而大败亏输,连那位舵主都伤重而死。
后来帮主洪七公收到消息,就要亲自出马,但还不等他赶到山东,这“黑风岗”七位寨主却一夜暴毙,喽啰们也被杀了近两百人,每人都是死状至惨,幸存者不多,但无人知晓具体何人所为。
卷云山九沟十八寨踞于要地,财雄势大,帮中大龙头“尖嘴蛟”庞昆与六龙头“翻江鼠”庞欢乃是同胞兄弟,又是一师所传。
两年前,其师因这二徒胡作非为,赶来“卷云山”清理门户,怎料这兄弟二人,先是讨饶赔罪,大摆酒宴,但背地里下了迷药,竟将其师双腿砍断后,以铁杖重击一百余下,将其活活打死。
这两人做下这等事来,知道引起武林公愤,便隐匿起来,龟缩不出。武林中先后有多位高手出马除奸,俱无功而返。
忽有一日,二人尸体被吊在在卷云山十八寨的总舵门前,无人知晓下手者,是何方神圣。
这两件事,都是武林中近年来最大疑案。
死者既是武林中极其难惹的人物,所犯的既是人神共愤的罪行,下手者又是神秘诡异。故此江湖上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子,后来实在没头绪,也只得算了。
若非顾朝辞今日提起,丐帮中人也几乎忘了,还有这么几件事。
顾朝辞见了众人神情,心下一笑,这两件事,都是他做的后手,这就是他为什么敢四处杀人留名,还觉得只要自己武功一高,就很容易能洗白名声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这也是他给自己加的一个保险。他本想着,自己杀人满门之事,要是遇上洪七公这等行侠仗义的高手,自己不能力敌,再丢将出来,用做保命的,但一直没用到。
时至今日,也没人可以让他忌惮了,正好说出来,用做扬名。
这时杨康也听彭连虎与沙通天,对他说了这两件疑案,眉头微蹙,继而一展,大叫道:“你平时都是四处杀人留名,为什么做了这些事,又不留名了呢?依我看,你知道这些事无人知晓,都是疑案,才故意冒认的?”
顾朝辞眼皮不抬,连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接着说道:“众位兄弟,这人生在世,难道做事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吗?我们丐帮行侠仗义,难道都是做给人看的?
不,在我看来,那是刻在自己心里的!做了好事坏事,天知地知自己心知!
我杀人愿意留名,就留了。不愿意留,就不留,这些都在我一念之间。
刚才鲁长老说的好,岂能用留名与不留名之事,来定义我是否做过某些事?
试想想,我顾朝辞堂堂七尺男儿,身怀一身武功,不惧当世任何人!这普天下还有我,敢作不敢当的事吗?
大伙儿都知道,这裘老儿号称铁掌无敌,威震当世,刚才这简长老将他夸的天上天上有、地上无似的!
呵呵,可我想问问,就这般人物,我顾朝辞都不将其放在眼里,还不能代表一切吗?试问,这世上岂有我所惧之人?”
他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辞锋如刀,丐帮众人有听的笑逐颜开的,有听得瞠目结舌的。而且这话的确大有道理,人家连与帮主齐名的裘铁掌,也不放在眼里。这江湖还有可惧之人、可惧之事?丐帮中人心念不停,思忖不定。
顾朝辞一双眸子看向杨康,冷冷道:“小王爷,你要不要再想想,还有什么恶事狠事,再给我加上几件,毕竟过了今天,再想说,那可就难了!”
杨康见他双目一翻,寒光袭人,眼中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却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杀气,这杀气如秋风般,无声无息地透了进来,他登时只觉毛骨悚然,退了一步,脸现尴尬之色。
又强颜喝道:“辣手书生,你不要对我耍威风,我完颜康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此时早已上来两丐,将梁长老扶下台去,处理好了伤口。四长老聚在一起商议。
鲁有脚道:“现下真相未明,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查实老帮主的生死。”
彭长老怒声道:“就是要查明真相,也得先拿住顾朝辞。他在江湖中所为之事,大家都有耳闻,他杀的人固然有十恶不赦之人,但如他这等狠绝心性,若真做出什么,欺师灭祖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而他武功卓绝,绝非一人可胜,不乘着本帮高手齐聚一堂,拿下他,以后谁能制得住他?”
简长老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如今真相未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们先擒住他,等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若真是误会,要杀要剐,我等也由他,但若不是误会……”
鲁有脚高声叫道:“咱们既已奉立帮主,岂能因一金贼之言,任意更改?”
四人争执不休,言辞中都是丝毫不让。
彭长老见简长老同意自己看法,大呼道:“我丐帮都是大好儿郎,自家门户问题,岂能让人看了笑话!
众位兄弟,布打狗阵,一切问题等擒下辣手书生再说!”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姓彭的,你可劲蹦,你跟着金贼反叛本帮,你会是什么下场,你可曾想过?莫非觉得你身在众兄弟间,我就杀你不得吗?”
这几句话他说的平淡,没有之前激昂澎湃,但道出了他的决心。
彭长老看着他站在台上,神威如狱,只觉一颗心向下沉落,似是沉向无底深渊,饶是他内力深厚,定力如山,一时间也不禁有些头晕眼花,但他强行说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反叛本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