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君山大会,净衣派三长老早就甚是忧虑,心想鲁有脚本就最得洪帮主器重,论到德操、武功、人望,他们都有不及,这帮主之位,十之八九非会落在鲁有脚头上。
何况帮中四大长老,虽有三人是净衣派,中下层弟子却是污衣派占了大多数。
他们曾筹思诸般对付方策,但想到洪七公的威望,无人敢稍起异动之念。
但听胖瘦二丐说,“辣手书生”持竹杖来到岳州,奉命接掌帮主,几人内心很是不服,心想:“辣手书生不说臭名昭著,但也绝非侠义道之人,也配接掌丐帮?”
但他们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反对洪七公命令,只得前来探听虚实。
却不曾想,顾朝辞对他们三人,态度很是冷淡,却对鲁有脚这位真正的乞丐,言语间很是看重,内心自然更是不服了。
闻听顾朝辞疾言厉色质问他们,几人纵然知晓他武功卓绝,也不害怕。
毕竟在丐帮地界上,天大的事也抬不过一个理字。简长老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彭长老笑容可掬地望着顾朝辞,笑道:“公子何出此言哪?我等只不过为了丐帮基业,慎重对待罢了。你既有见责之意,我等也不敢强求啊。两位且瞧我眼光之中,有何异样?”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齐望他双目,只见他一对眼睛嵌在圆鼓鼓一脸肥肉之中,只如两道细缝,双目中精光逼射,动人心魄。
穆念慈心想:“有什么异样?不过长了一对亮晶晶的猪眼罢啦。”
彭长老又道:“两位想是一路风尘,身子累了,现在你们感到眼皮沉重,头脑发晕,全身疲乏无力,还是歇歇罢,睡罢,睡罢!”
他语声柔和至极,如清风拂体,使人闻之,倦意登生。
这时,那彭长老的双目恍然已变得幽蓝澄澈,便如大海一般,死死地凝视着两人的双睛,语声更加轻柔,便如母亲哄着婴儿入睡一般道:“既然困了,便睡罢,睡罢!”
鲁有脚本以为“辣手书生”名震江湖,不该轻易上当,哪知他与穆念慈竟然都很是听话,竟真的敢盯着对方眼睛看,不禁大喝一声:“彭长老,你怎敢无礼!”
简长老与梁长老也觉此举不妥,他们都知彭长老擅长一门“摄心术”,这明显是在施展此术。
彭长老微微一笑道:“顾相公与这位穆姑娘要安歇,你们莫要惊扰他们。”
而这时穆念慈头脑昏昏的,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想要转头,却舍不得离开他的目光,眼看就要睡着。
但顾朝辞看着彭长老,刚才还眼神呆滞,忽然眼神中寒光一闪,竟只这么一瞧,彭长老的“摄心术”竟尔消于无形。
彭长老早知顾朝辞武功卓越,但想着自己若在不知不觉中以“摄心术”制住他,便可为所欲为了。
哪知顾朝辞这一缕目光射来,自己心头便如有千斤重压,再也施展不出法术。这一来登时心惊胆战,没了主意。
顾朝辞内功深厚,又早知他存心不良,初一与他目光对视,本想以九阴真经中“移魂大法”反制对方,让他害人不成反害己!
但又想着他在丐帮位高权重,这种人物得留着接掌丐帮之位时,在众人之前,将其处置。
也好杀鸡儆猴,用做立威,故而只是化解了他的摄心术,也不做反制。
这时穆念慈也得清醒,立知彭长老刚才目光不对,冷冷瞧了对方一眼,对着顾朝辞道:“辞哥,这老头不是好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只轻轻摆了摆手。
简、梁、鲁三位长老,见彭长老的摄心术竟然没有起到作用,均想着彭长老,应该毕竟知道轻重,还是收了大法了。
简长老虎起眼睛道:“顾相公,你也不要怪我们多事。但你是武林成名人物,武功高强,名声又大。
你这帮主法杖究竟从何而来,很难让人不生疑虑。你既然自称是洪帮主弟子,他老人家‘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无对,除非你使两招出来看看!”
顾朝辞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老头毕竟与彭长老,不是一路货色。只是担心自己暗算洪七公,才得了打狗棒。
心中虽有不忿,但也知这是自己名声所致,倒也无可厚非。不禁呵呵一笑道:“这倒也不难,但不知几位学到了几掌?我施展出来,若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嘿嘿……”
丐帮四老听了这话,脸上均现惭色,那“降龙十八掌”他们四人,的确未蒙帮主传授一掌,反不及八袋弟子黎生,倒学了一招“神龙摆尾”。
不过简长老还是挺身答道:“这门掌法我等虽不会使,却也见洪帮主演练过几次,是真是假,一眼便知。那我们才相信,你这帮主法杖是帮主亲自授予的,并非你用阴谋诡计骗来的!”
顾朝辞笑了笑道:“那就好!”
瞥眼看见桌上,杯盘之间有块空地,手起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势挟劲风,显见力道不小,但拍到桌上竟然毫无声息,别说桌子,就连杯儿盘儿碗儿,也没有丝毫抖动。
穆念慈与四老正自纳闷,顾朝辞已笑吟吟地抬起手来。
就听“嗒”的一声,一块手掌形的木块,已然落到地下,边缘齐整,有若刀割一般。
几人一呆,各自揉揉眼睛,浑不信他竟有这等掌力。不由暗暗吃惊,心想:“他竟一掌打的一面桌子,毫不晃动,便割下了桌面,此人武功当真非同小可!”
顾朝辞微微一笑,左掌凌空一推,桌面上一只盛菜的盘子,受掌风所激,倏然离桌缓缓飞出,盘子底下宛若有只无形大手在托着一般。
眼见那盘子,就要撞上店中的大柱上,顾朝辞右手拍出,掌力撞在柱上,反弹推动盘子边缘,缓缓飞回,又落到原处。
这两下轻重刚柔收发于心,妙到毫颠,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目眩神摇,直接连喝彩也忘了。
丐帮四老久在丐帮,知道这两招确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高明招数,顾朝辞先使的乃是“见龙在田”,后使的乃是“龙跃于渊”。
顾朝辞这般神妙武功一出,几人哪里还有疑心,四老当下拱手道:“顾公子神功惊人,在下佩服之至!”
这时彭长老额上冷汗直流,心知以顾朝辞武功之高,若对他起了杀心,只须随手拍击,自己再有十条性命,也都要当场报销了,心想:“看来有些事不能蛮干了!”
简长老与梁长老对视一眼,当即拱手道:“顾公子,还请上君山,晚些时候在轩辕台前,当着众兄弟正位帮主!”
这净衣派长老,生怕洪七公,将帮主之位传给鲁有脚,他肯定会偏袒污衣派。
但他们既知自己无份帮主之位,也做好了最坏打算。而今见顾朝辞武功惊人,何况他衣着华丽,食求精美,说不得与他们也是同道中人,还不如就此接纳。
再者说了,顾朝辞武功虽高,但人还年轻,几人必可诱他,不会偏向污衣派。便也算遂了心愿了,哪敢多求其他?
顾朝辞瞥了几人一眼,微一寻思,也大致能了解几分众人心思,心想:“果然到了哪里,都免不了权力斗争!”
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几位长老了!”
顾朝辞会钞之后,与穆念慈随着几位长老下楼,坐船朝着君山而去,只走出了二十多里,眼见日头渐渐地向湖面沉下去了。
蓦地里眼前一暗,仰头看时,一座连绵巍峨的大山脉倒亘眼前。
几人下船之后,沿着山道谈谈说说,并向君山高处行去。一行人去得好快,没有一顿饭的工夫,说笑间已驰出数里,就见君山之上百花落尽,万木争荣,苍翠之中不掩其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博大气势。
临风而望,洞庭湖洪波涌起,磅然礴然,使人胸间油然而生壮盛之气,顾朝辞叹道:“只有此地才配当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啊!”丐帮几老,齐齐称是。
又过了盏茶功夫,群山环绕之中,现出一处庄园来。苍茫暮色中,几处炊烟袅袅,犬吠之声时闻,朦胧山色,益发衬托得庄园如梦似幻。
顾朝辞赞道:“好个所在,大有田园景象啊?哈哈……”
他若非亲见,岂知竟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所在。
庄中的人,似乎已料到他们要来,庄里早已预先有所安排了。
把他们接进庄后,便有仆妇们端上洗脸水来,待众人净过面后,又奉上清茶,仆妇们便退出去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对视一笑,均想:“这是丐帮待遇?”
这是净衣派几位长老早就安排好的,见顾朝辞没有拒绝,心下更是欢喜。
只有鲁有脚神色极为不悦,只觉如此在意享受,安有丐帮之像?但也知此时,并非说这话的时候,只能等晚上,众位分舵主及众兄弟齐聚一堂时,再与这位新帮主言说。
须臾,掌上灯来,大厅里明亮如昼,众人啜着清茶,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顾朝辞问道:“几位长老,大会具体什么时候开始?”
简长老笑道:“顾公子,您与穆姑娘且去休息一阵吧。众兄弟该到的基本都到了,到了子时,便是七月十五,就该公子登台即位了!”
顾朝辞一听便不再多说,与穆念慈回房歇息了。到了室中,见其一尘不染,被褥也都是新的,心下暗叹净衣派会享受,但也是真心心细。
穆念慈笑道:“辞哥,你这帮主爱享受,可帮内弟子都是污衣派居多,你怎生调处?”
顾朝辞长叹一声道:“这个矛盾,很难调和。丐帮历来多有杰出之士,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也不例外!
从人性来说,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做乞丐,吃人家的残羹剩饭?可当今世道,吃不饱的人太多,好多也就加入了丐帮,这就是污衣派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对污衣派,若不以帮规严厉约束,他们要是也同净衣派一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们都是身怀拳脚之人,自己不事生产,若还想享受,那就必然要偷要抢,顿时就会生了乱子!
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那就需要身居高位之人,来以身作则,将丐帮弟子引入正途,如此一来,才能不能让行侠仗义的丐帮,成了无恶不作的社会毒瘤啊。
比如恩师自己,不愿意做真正意义上得叫花子,那就必须扶持品格端正的污衣派长老,起好带头作用。”
穆念慈眼神一亮:“故而恩师对净衣派三长老,不怎么喜欢。看重鲁长老,其实就是树立榜样,不想让丐帮走歪了路!”
顾朝辞点点头道:“正是,丐帮帮众太多了,你知道污衣派这三条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代表什么吗?
这是想要最大限度的,杜绝他们为恶之因啊,若不做约束,这群乞丐也学净衣派,想要贪图享乐,那就生了大乱子!
所以没有相应生产力,做保障的情况下,作为帮主心里怎么想,不重要。
但在行动上,必须得捧污衣派,让他们知道上司认可,从心里多出一分认同感来!”
穆念慈虽然听不懂,生产力是什么意思,但她见情郎对净衣派污衣派,本质上的问题,看的很是清楚,便不再多言。
两人就在屋里歇息了一会,顾朝辞若非记着晚上有事,很想将穆念慈给吃了,但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来个双喜临门了。
两人休息了不知多久,直到丐帮四老一齐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