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丈话一出口,就觉有些冒失了,听他冷笑,再一看对方眼神,好似冰窟一般冷漠,这明显是要杀人的眼神,他在自家二弟眼里看到过。
心里顿时一慌,那股劲立马松了,战战栗栗道:“你还年轻,千万别胡来。我们无怨无仇的,你杀了我,我二弟裘千仞与铁掌帮,都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你要相信我!”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千仞?铁掌帮?你也就仗着他们了!你来说说,你四处挑拨离间,是不是为金贼办事?
还有裘千仞铁掌帮,都投靠金贼了!”
裘千丈随被拎在空中,不能脚踏实地,还是摆了摆手道:“小兄弟此言差矣!常言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咱们身在武林,本就该行侠仗义,救民以疾苦。现下金国兵锋正盛,大军指日南下,双方一旦交兵,岂不生灵涂炭?
你试想,我铁掌帮帮着金国,让南朝武林豪杰,无心去帮助宋朝,宋国若是不战而降了,这不知少死多少人啊,岂非一件大功德大善举啊?
当然,我等都是英雄豪杰,这功名富贵自非吾辈所求,可天下百姓必然对我们感恩戴德啊,既不枉了咱们这副好身手,更不枉‘侠义’二字啊,大家伙又何乐而不为啊?”
他这话一出,黄药师与江南六怪,都是勃然变色,这汉奸当真不知何为羞耻了!
他也配称“英雄豪杰”四字?
饶是顾朝辞知道这个大骗子,口才了得,但也没想到,他能将投降说的如此清醒脱俗,不由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佩服佩服!”
又转头看向黄蓉道:“师妹,你给这位裘大爷,上了两个耳贴子,他内功深厚,不会真的震伤你了吧?”
众人听了这话后,都是一愣,这是何意?黄蓉也是秀眉微蹙,有些疑惑,但她还是顺着话头说道:“那我可不知了,反正这会我没事!”
顾朝辞又看向欧阳锋,上前几步,一脸求肯道:“欧阳先生,肃闻您这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无双无对。请问您能否做到这样啊,我这师妹年纪还小,别真的受伤了?”
黄蓉看着这一幕,更是匪夷所思了,她又哪知,顾朝辞之所以在这耽搁,就是要暗算欧阳锋。毕竟洪七公的安危,虽然重要,但他知道应该没事,反正原轨迹中,洪七公一直和老顽童在一起,也没遇到危险。
顾朝辞而今现身出来,只是没有好机会下手,那么偷袭也可以光明正大吗!
欧阳锋闻听顾朝辞此言,虽说不知他用意为何,但也知道肯定没安好心,冷哼一声道:“我能否做到与裘老儿能否做到,这是两回事。关心你师妹,你自己试试裘老儿,不就清楚了,何必来问老夫?”
他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
顾朝辞左手将裘千丈一放下来,甩手就是一巴掌,裘千丈右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当然也印上了一个手掌印。
他左颊先前被黄蓉抽了两巴掌,早都有些肿了,这时的他,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几乎一样的高度。可见顾朝辞手上劲力,使的有多恰到好处。
“裘老前辈啊,这是欧阳前辈让我打得,你可不要怪我!
再说你这脸只肿一半,也不是很相称,特别影响观感。我大发慈悲,为你找补找补,你也不用谢我!”
顾朝辞这巴掌,也没蕴含内劲,但也打得裘千丈,头脑晕眩,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他只觉这个年轻人,脑子不够整齐,好似有羊癫疯,当然势不如人,肯定不敢口头上找补。也更明白,今日能否脱身,就看能否摆平神经病了?
当即挣扎起身,叹了一口长气,谓然说道:“小兄弟,我被你这一巴掌打醒了啊!想我裘家一门三杰,以前……”
“啪!!!”
又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裘千丈再次被扇倒。
顾朝辞淘了淘耳朵,悠然说道:“废话连篇,谁要听你说这些,没看我正在品评你的内功,好与欧阳先生说话吗?”
裘千丈捂着脸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屈辱!
从未有过的屈辱!!
妈的!
老子死则死耳!
岂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他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对着顾朝辞大吼道:“你要有本事,就给老子一个痛快!”
顾朝辞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典型恼羞成怒,已达极点。猜想这人长这么大,想是从没受过这等羞辱。暴怒之下,也就置生死于度外了,那自己不成全他,都不行了。
顾朝辞也是高看裘千丈了,他若真的如此强硬,早都应该对其破口大骂了。如今说话不吐脏字,说到底,还是怕死。
可顾朝辞哪去想这些,只是摇了摇头,垂眸一看裘千丈,轻叹道:“唉,不识好人心!或许你挺硬气,不过你选错了人,我这人平生受不得激啊!更加见不得人,在我面前玩傲气,可能我得对不住了!”
说着缓缓伸出左掌,虽然离裘千丈有三四尺,但一股掌力已将他全身笼住,只须一发,便能震得其五脏碎裂,骨骼齐折。但他心有用意,自是含力不发,将目光转向欧阳锋,幽幽道:“欧阳先生,这人是你的好朋友,杀了他,你不见怪吧?”
欧阳锋听他将一个江湖骗子,强行按成自己朋友,怒气直冲脑门,但此时势不如人,只能按捺住心头怒火,朗然道:“我与他只是初次见面,哪算的上什么朋友,你也太小看欧阳锋了!哈哈……”
顾朝辞本来一副凝神倾听状,但见欧阳锋话音刚落,就仰天大笑,犹似金铁交鸣,铿铿作响。心想这老家伙笑得舒畅,有此可乘之机,如何不下毒手?
顾朝辞心动手至,左手一挥,劲力疾吐,“呜”的一响,韩小莹、黄蓉不由一声惊呼,就见裘千丈整个人,径朝欧阳锋飞了过去,而顾朝辞更好似幻影一般,紧随其后,她们都看不清身形了。
顾朝辞、裘千丈与欧阳锋,本来相距一丈有余,她们只惊呼出声,两方距离便不足三尺了。
欧阳锋对顾朝辞,那是前所未有的忌惮,故而看似是在大笑,浑身不做防备,但心神集中,岂敢放松?
耳听得风声飒响,再一看对方不但将裘千丈,当作暗器扔了过来,距离自己已然不足五尺,而且明显是用了隔物传劲之法,对方还紧随其后,明显还有后续。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既狠毒又不要脸,顿时惊怒交迸,已然双拳一立,一上一下,朝着裘千丈隔空虚砸而出。这拳招看似普通,实则古拙大气,意气磅礴。
顾朝辞躲在裘千丈身后,就觉对方拳风凛冽,心下暗赞:“老毒物这手劈空神拳,好生了得!”。
动念间双方相距也就三尺,其人拳劲已至,就听“砰嘎拉”的一阵响,这股力量打在了裘千丈身上。
顾朝辞左手只在裘千丈身上一推,使出卸力之法,让他斜飞了出去,右手蓦地一翻,手中打狗棒,斜刺里戳向欧阳锋腰间。
裘千丈飞出两丈开外,“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已然成了一瘫烂泥,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祈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对生的渴望,可他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知道,他被欧阳锋拳力震断骨骼,纵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这种生不如死的境遇,其实最为痛苦了。
顾朝辞这一戳,罩住欧阳锋腰间七八处穴道,似虚似实,来势奇快,正是“打狗棒法”中的高招。
欧阳锋自是生平未见,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手又是一招“漫天花雨掷金针”,数十点寒星打向他面门,手法之狠之快之妙,更是无与伦比。
顾朝辞掷人、出棒、洒针,袭击之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出手又是这等歹毒,若是一般一流高手,就是有十个,也该一齐送了性命。
若是换作旁人,势必要中他算计,但欧阳锋武功何等精湛,可是欧阳锋,却偏偏好似先行料到一般,施展“瞬息千里”轻功,身形倏地后掠,避开绿玉杖攻势,同时双手齐扬,一把银梭激射而出,迎向对方银针。
耳听“叮叮当当”暗器交碰作响之声,不绝于耳,顾朝辞的一蓬银针,又小又轻,好似银雨,却尽数被欧阳锋所发银梭击飞,不过他的银梭虽然大重,但数量不出银针,中途一经受阻,自被银针荡了开来。
在场之人,都是武学高手,知道银针细小,银梭粗大,以大击小而能毫厘不差,则欧阳锋手法之妙似犹在顾朝辞之上。
可顾朝辞能以小小银针,抵住银梭去势,内力比之欧阳锋尚要深厚三分,应当无疑。
不过两人武学功力之深,均是可见一斑,众人是既惊且佩。
顾朝辞这击暗算不成,知道靠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杀掉,欧阳锋这等心思歹毒之人,便定住了身子,不再进招。
要知道,他刚才掷出裘千丈,如果暗算对像是洪七公、周伯通、乃至于黄药师,他们绝对不会一开始,就直接打出劈空拳掌之类的武功,攻击裘千丈。
但欧阳锋这种人,管和你有没有仇,只选择最为简单有效的,至于打死无辜之人,他哪里放在心上。
顾朝辞虽然颇感气馁,但面上却是笑吟吟的一拱手道:“西毒欧阳锋真是名不虚传啊!在下今日领教了这等手段,敢不让人为之心折!”
他适才出手阴狠剽悍,这时却温雅斯文,便好似方才想要暗算欧阳锋之举,与他全无干系一般。他脸皮之厚,别说黄药师、梅超风、江南六怪等人。
就连欧阳锋这种人,也禁不住的暗暗佩服。尤其见他面带微笑,色如冠王,俊而有威的面庞,这一袭白衣,做功精致,绸料上佳,谁人见了,不说他是个威仪棣棣的美丈夫?可没想到行事如此卑鄙,心下暗叹:“此人才是我今生最大之敌,什么王重阳、段皇爷、黄药师、洪七公,和他比起来,都不足为虑了!”
郭靖黄蓉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奔上,与顾朝辞并肩站在一处,
欧阳锋眼皮也不向他们撩一下,只微微笑道:“你这小子和裘千丈、黄丫头,顾左右而言他,又往我面前一来,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
但没想到,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老叫花英风侠骨,一辈子行侠仗义,仁侠之名播于四海,这临到老来,收了你这种传人。
呵呵,缘分这东西,也真是妙不可言哪!
你刚才戳我那一棒,甚为精妙,应该就是老叫花向不轻用的,丐帮镇帮绝技‘打狗棒法’吧?”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正是,欧阳锋明察秋毫,令人佩服!”
“只是顾某人自问,行事虽有些卑鄙无耻,但平生从未做过,恩将仇报这等……禽兽尚且不为之事!
我做人方面比不得洪老恩师,但比之阁下,似乎更胜一筹,这你认不认?”
顾朝辞暗算虽然不成,虽有不甘,倒也并不惊讶。如今被人揭露破绽,不但不怒,反而大笑赞叹,风度倒是绝佳。
但见欧阳锋言语讥讽自己,卑鄙无耻,堕了洪七公名头,仍是不焦不躁,镇定如恒,侃侃而谈。
众人对他这份气度,也是极为佩服,更加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