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前仇且先不说,就梅超风适才,若不得他提醒,进了圈子,自己只要缠她几招,群蛇一旦散开,这漫山遍野,她还哪里逃的了?而今都是功败垂成了,也只得喝止蛇奴,收起蛇阵。
梅超风听闻竟是顾朝辞,救了自己一次,再得知是欧阳克暗算自己,那真是羞怒交迸,难以抑制,提鞭怒喝道:“欧阳克,原是你这个狗娘养的,既敢暗算老娘,来来来,你且站出来,你我手下见个真章!”
此时场上气氛,凝重非凡,杀气森森。
欧阳克若和梅超风单打独斗,委实有些忌惮,毕竟“黑风双煞”威震江湖,那是杀出来,不是吹出来。
这婆娘眼睛虽瞎,可以耳代目的功夫,他也见识了,当真了得。
再说顾朝辞也在,若出了蛇阵,他们一拥而上,自己独身一人,岂非以身犯险?
自是站在蛇群包围之中,才保险一点。但嘴上也不能弱了气势,手捏折扇,在手心敲了敲,很是悠然道:“梅超风,别人怕你,可我欧阳克,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
刚才若非‘辣手书生’多管闲事,你已陷入我的蛇阵之中,还哪来的脸,在此嚣张?”
这话一出,可将梅超风气的够呛。
虽然欧阳克说的是实情,可她岂能承认这个?立时厉喝道:“欧阳克,你也家出名门,梅超风坏了一对招子,你用此等手段,让老娘差点上了你的当,也好意思在此卖弄,不怕丢了欧阳锋的名头吗?”
“大胆!放肆!兀那婆娘,你敢直呼老主人名号,你是不知死吗?”
这时欧阳克的蛇奴,听不下去了,老山主被人如此羞辱,岂能不发声搭腔?
梅超风仰天大笑几声,很是森然道:“老娘纵横半生,生平怕过谁来?
有何不敢直呼欧阳锋的名字?老娘就是叫了,尔等鼠辈又能奈我何?
西毒欧阳锋,好大的名头,可传人丢尽了他的脸!
老娘是桃花岛主弃徒一个,可西毒传人,摆蛇阵欺负我一个瞎眼婆子,传扬出去,我看西毒的脸,往哪搁?
欧阳克,老娘就在这里,你们有几个,算几个,全都一起来,老娘要人帮手,也不配为人了!
顾朝辞,你退开,看老娘如何抓碎这小子的脑袋!”
穆念慈见梅超风一个女人,说话辞利,竟连东邪西毒都拉出来了,扭头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此时也眉头紧锁,因为他适才,突然想起了一段原剧情,这黄药师第一次出场,是在归云庄,随同梅超风一起来的,好似就是先从欧阳克手里,救了梅超风,才一路尾随。那么,是否黄药师就在此地?
念及此处,一拉穆念慈,直接退后两三丈,准备先来一个“坐山观虎斗”了。
一方面,梅超风与欧阳克,话说到这里,俨然成了“东邪西毒”门人之争。
梅超风虽然自称桃花岛弃徒,可他知道黄老邪,对这个徒弟,那是相当爱重,那份感情远超其他徒弟。
另一方面,这老家伙,八成就在此地,自己若此时直接,相助梅超风,这婆娘弄不好,还要和自己没完。
既如此,一个东邪门人,一个西毒亲儿,你们先放对吧,看谁能把谁弄死!
欧阳克自然明白,梅超风什么意思,他若不应战,西毒亲侄儿,不敢接受,东邪门下的,一个瞎眼弃徒挑战。那岂非成了一个笑话?
但他离了蛇阵,若能拿下梅超风?那摆这阵仗,岂不是脑子有坑?
现在他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打,打不过!
退,退不得!
再借着月光一看,顾朝辞与穆念慈,手拉手站在一处,明显是打定主意,看热闹了,心里颇有些泛酸发苦。
“欧阳克,你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又是何故?若实在没胆,今日只要你给老娘磕头认栽,老娘瞧在西毒面上,饶你狗命也无不可!”
这会的梅超风很是嚣张,连顾朝辞听的,脸都有些直抽抽,心想:“难怪你在小说中,被人家一掌震死,估计也是没少言语,调侃人家,才遭了劫。”
欧阳克听了这话,也是怒气满腹,上次顾朝辞也说看在叔叔面上,饶我一命,今天一个瞎眼婆娘,也是如此!
难道我欧阳克离了叔叔,就是谁想杀就能杀了?
可他也寻思了一番,眼见梅超风离蛇阵,至少有五六丈远,人既没进阵,蛇阵再厉害,也不能忽兀之间,就将人圈在阵中啊?
若现在发动蛇阵,人大不了就跑,自己又能如何?然后必会传出西毒侄子,摆蛇阵欺负东邪弃徒?那时自己怎担得起干系?
欧阳克此时心念急转,但梅超风如此说话,已恼了身边几个蛇奴。
这些蛇奴,将欧阳锋视为天神,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信仰,更何况他们这帮人,横行西域,见者无不闻风丧胆。
虽说不知少主人,为何不做反应,可君辱臣死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老主人当世无敌,岂能被一个瞎眼婆子,如此看轻诋毁?
一男子当即按耐不住,手中长杆一挺,斥骂道:“你个瞎婆娘,在这胡言乱语!当真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身子已然跃起,手持长杆,一杆捣出,杆挟劲风,直捅梅超风前心。
“不可,回……”欧阳克疾呼出声。
但梅超风是何等人物,手中银鞭就垂在手边,一听来势,伴随着嘿嘿冷笑,长鞭已然挥出,势道凌厉之极,一鞭打在长杆上,只听“咔啦”一声,长杆已然应声而断。
她顺势手腕一抖,鞭子已然绕了这蛇奴一圈,这鞭梢上布满尖刺,一缠中人身,已然深刺入肉,这蛇奴一声惨呼,长声而出。
梅超风接着手臂一挥,就将人抖落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那座布满骷髅头的岩石上,只听的“砰”“咔啦啦”几声响,人便没了声响。显然没被银鞭勒死,也被甩出去撞死了。
从这蛇奴出声动手,到梅超风立毙此人,可谓电光石火之间。其他几名蛇奴和姬妾一看,一个个俱是心跳加剧,浑身战栗,他们平日在西域横行霸道惯了,刚刚这蛇奴,论武功在几人当中,可居第一。
没想到竟被人,一招就送了性命!
他们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也当即明白,少主人为何被这般羞辱,也能忍住不动手了,实在是对方太过厉害了。
顾朝辞给梅超风,指点了一番道家内功秘诀,她勤修苦练一个多月,内力也是大有进展,出手毙杀蛇奴,可谓牛刀小试矣。
梅超风出手毙敌,杀性已动,脸上神情凶厉不已,冷笑道:“呵呵,欧阳克,你是嫌老娘练功,人手不够用?巴巴赶来,专门来送人头吗?
自己当缩头乌龟,让手下人出来送死!这莫非就是白驼山门风?”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听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已然笑意难制。
顾朝辞暗忖道:“这婆娘当真凶厉异常,这是直接开了地图炮,压根没把西毒放在眼里啊!”
他又哪知,若是没他,梅超风再是狂妄,也不敢如此。但他先是利用梅超风眼瞎,暗算人家,梅超风本就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今天又被欧阳克暗算,若非被人提醒,已然身遭不测,这岂不更加证明,她自己真的不中用了,谁都能欺负自己了。
试想想,此时的梅超风心中会有多怒,多委屈,这种情况下,别说骂他欧阳锋,纵他此刻便在此地,梅超风也敢上去拼命了。
欧阳克听了梅超风这话,再也克制不住,脸惹难看到了极点,好似乌云笼罩,冷冷道:“梅超风,你我之事,你骂我欧阳克,那也就罢了,怎么都由得你,可拿白驼山开玩笑,你还不够分量!
需知白驼山山主,不是我欧阳克,而是我叔叔“西毒”欧阳锋!
你想好再说话,莫说你不过是一个桃花岛弃徒,就是桃花岛真正传人,他又有什么胆子,如此放肆?
纵然桃花岛主亲临,他也不会如你这般狂妄!”
顾朝辞眼见欧阳克如此说话,心中大喜:“说吧!你说的越嗨越好,今日你不死,就是没天理了!”
梅超风听了欧阳克此话,那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她得师父养育栽培,今日被西毒门人如此欺凌。
若非那个卑鄙小子,喝破其奸谋,自己不防之下,定然无幸!
欧阳克对付自己为了什么,她眼瞎了,心可没瞎,还不是和那卑鄙小子一样,为了自己怀中的《九阴真经》!
今日如果遭遇不测,纵然自己临死之时,毁了这经书,又能如何?自己还没有还给师父,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师父、师母、贼汉子!
她被顾朝辞欺负一通,今日又被他救了一回,日后还怎生去找场子?
可以说,欧阳克此举,已然让梅超风恨到了极点!
若非听出欧阳克,周身群蛇涌动,自己不敢近前,早扑上前去,与他拼个死活了!
可这王八蛋不出来,也只能用点别的方式。她并非不知欧阳锋威名,与自己师父齐名的绝顶高手,岂是自己惹得起的?
可她今日就是要骂,就是要发泄,纵然以后被欧阳锋找上门来,一掌打死,也要骂个痛快。梅超风死则死矣,可不能让人吓死?言念及此,直接运气朗声大骂道:“欧阳锋又如何?我就是要骂!
正因他卑鄙无耻,才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自家本事不济,养群毒物出来装门面!
你这小王八蛋,就连他的这点本事,也学不来,只会来暗算伤人!
还号称什么西毒,我看就是个屁,必然就是一个欺世盗名浪得虚名之辈,就凭他,也配与我恩师齐名?
他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呵呵……白驼山?依我看,趁早改叫乌龟山,才是名副其实……”
“啊……你住口!梅超风,你这疯婆娘……”
欧阳克岂能听的下去?
这女人说话难听不说,她还运气吐声,声闻数里,虽说这地方偏僻,方圆几里,也是渺无人烟,但谁知道呢?若有什么武林中人听到,岂不惹人耻笑?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面面相觑,两人都知道梅超风凶狠乖戾,狠辣异常。
可谁知说话如此……
饶是顾朝辞自诩嘴上功夫,天下第一,但骂人肯定也不如梅超风,这等词锋入骨!
“你说住口就住口?
欧阳克,老娘今日就在此等着你,看看你这西毒传人有多无耻?
老娘一个桃花岛弃徒,你一个白驼山正宗传人,此时此地,老娘是在挑战你!
你可听清了,要是不服,你从你那乌龟壳里滚出来,咱们拼个你死我活,老娘要是皱皱眉头,当场撞死在这里!
小乌龟,你敢不敢?……”
穆念慈听到最后一句,“扑哧”一声,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一笑,梅超风声音戛然而止,此刻也不禁脸上发烧,刚才一时火气过头,骂得顺口,把别人给忘了!
自己刚才这幅丑态,可全被人看去了!若是传扬出去,师父知道自己今日所言,她的形象全毁了,她在师父眼里,那也是一个乖乖女,哪是这般,污言秽语不离口的形象啊!
毁了毁了全毁了!
梅超风此刻已然想的是自己这幅形象,传到黄药师耳朵里,自己会是怎样怎样了……
但欧阳克见状,灵机一动,很是诚恳道:“顾朝辞,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这婆娘口无遮拦,这是在挑起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争啊!你今日看了这等笑话,若是传扬出去,也算坏了桃花岛与白驼山名声。
我听我叔叔说过,东邪这人最是沽名钓誉,生杀随心,他为了自家名声,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还不如与我联手,做了她,我以我叔叔的名义保证,此事绝不外传,你看如何?”
顾朝辞见欧阳克,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也或许是病急乱投医,竟蛊惑自己,真他妈的人才一个,遂很是悠然道:“这位白驼山少主,你是毒蛇养多了,脑子也被毒到了吗?
你大摆蛇阵,欺负人梅超风眼睛不便,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叔叔面上,还给了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你自己怕死,要做缩头乌龟,这是谁硬逼你的吗?自己贪生怕死,躲在一群毒蛇之中搔首弄姿、摇尾乞怜!
我看哪!人梅超风说的,那是一点没错,这会你还提起什么,挑起桃花岛和白驼山争斗了,你真是羞也不羞!
你先摆蛇阵,暗算人家一个瞎眼女子时,怎不说挑起两家争斗?
一看暗算不成,立马转移视线,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谁教你的?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如此不知羞耻?打架不行,就会扯大旗做虎皮,还什么白驼山主是你叔叔!
你叔叔虽然很是了不起,但你也不要搬他出来,吓唬人!
人桃花岛的人,也不是吓大的,只许你白驼山横行霸道,还不许桃花岛,反击护身了?
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桃花岛怕了你白驼山呢,今儿个,梅超风明显是要大展神威,要你白驼山知道,人桃花岛更不是好欺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四下飞了飞,潜运神功听了听,周围动静,神色一正道:“在下之前名声也有些不太好听,可得蒙恩师教诲,我现在已然重新做人了!
以前我就见不得,人多欺人少,更何况你堂堂白驼山,诺大的名头,欺负一介女流。本来事不关己,我喜欢高高挂起。
但今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梅超风,今儿个,我愿助你一助,联手除了这采花淫贼,为这天下武林,除一大害,你看如何?”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那是酣畅淋漓,大义凛然,可把众人听的震撼不已。
欧阳克以为顾朝辞再是胆大,自己提到白驼山和桃花岛之争,他心中必有所顾忌,否则当初也不会饶过自己不杀了。
可谁知这人今天,变了,成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几句话不带脏字,就将自己与白驼山,损的体无完肤,还要杀自己。
饶是梅超风见识过,顾朝辞那张嘴有多厉害,今天听了更是听的自愧不如。
自己以前在桃花岛,师父也是经常教读书认字,可逃离以后,混迹江湖,每日听到的见到的,就养成了动不动满口污言秽语。平时还不觉得怎样。今天见了人家,损人的境界,自己真是有愧于恩师教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