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庆凡回到办公室,把U盘随手放进自己的收纳盒里,然后看看时间,拨通了李婉仪的电话。
手机“都——都——”响了两声,随后被接通,那边却无声音。
苇庆凡有点奇怪,“喂?”了一声,随后听见那边传来学姐有点慵懒的嗓音,显出一些虚弱的柔媚:“喂~~”
“怎么有气无力的?”
“有点发烧,刚睡醒。”
“严重吗?”
“就有一点,中午帮忙搬东西出汗了,可能有点着凉……”
李婉仪说着,声音变得更轻。
苇庆凡在这边听着,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因为如果换了黎妙语,他还可以去看看,但与厦门远隔几千里路,现在就只能给一些言语上的安慰了。
他柔声问:“吃药了吗?”
“嗯。”
“你在哪啊?”
“宿舍。”
“那还好……”
李婉仪发烧且刚刚睡醒,明显不太想说话,随后听到那边有王娇的声音,在问她要不要吃什么水果,她也只应了声不想吃。
“你要不要继续睡?”
“不睡了。”
“那我陪你说说话。”
苇庆凡于是把今天身边发生的事情讲了一下,学校、曹泽、公司,包括他那个宏伟蓝图,“如果我把这些说出去,会不会有很多人笑话我?”
李婉仪曾经听他说过不少类似方面的事情,也特意去了解过,如今网上资讯还没有后世那么发达,但她还是了解到了一些其中的难度,别说苇庆凡想要去做处理器芯片了,就连手机本身,如今普遍认知里,国产也就等于低端垃圾。
她顿了顿,道:“确实很难……但你做成了,就不会有笑了。”
“有道理。”
苇庆凡笑了笑,“对成功者的盲目崇拜和夸大,对挑战者的本能贬低和挑剔,是人的劣根性之一,而如果挑战者成功了,这些人又会进一步去崇拜和夸大成功的挑战者……
“等有一天,古诗词真的成功了,这些人又会到处去说古诗词公司多么伟大,团队多么厉害,其他公司想要追赶有多不现实……还有苇庆凡当年多么多么英明,多么多么睿智,在早那么多年前,古诗词第一款手机都没有做出来,就已经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情了,眼光比雷君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笑道:“我其实想过要去小米,怎么也能混个二号人物,还能帮小米少走很多弯路,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那群人……真的是竖子不足与谋!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到底,不在于有多难,而是根本没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和想法……最开始看不起华为,之后嘲笑OV,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是最垃圾的那个……”
这些都是真心话,互联网时代,人的思维越来越极端化而二极管化,就像是小时候看电视的概念就只有“好人”和“坏人”一样,对待某个事物、某个人,要么一味贬低,要么一味追捧,似乎要么没本事,要么就是全能。
小米那批创业者,毫无疑问都是人中英杰,但在成功之后缺乏更多的野心和追求,一句“得屌丝者得天下”就把格局暴露无遗,与余大嘴接手消费者业务之初就敢喊出“我们要成为世界第一”的魄力相形见拙;
但这不意味着余大嘴就无可挑剔,他一手缔造了华为消费者领域的传奇,带领华为消费者业务乃至于华为品牌走上高端,但其中的拙劣、恶劣行径同样不少。
前世的苇庆凡只是个追随者、执行者,并没有过独当一面的经历和阅历,因此在决定要去做手机的时候,他很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跟着小米混,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来让这个先行者走得更高更远。
然后,他发现自己拥有后世的见识,站在小米崛起之前看这群人,发现自己想得越多,越瞧不起他们。
小米和魅族都是国产手机的先行者,魅族更早,起步更早,倒的更快,但如果以格局来说,小米甚至连魅族都不如。
魅族至少想要做好产品——而小米,从头到尾,眼里就只有钱!
所以,什么赚钱做什么,发现不赚钱,立即就砍掉,连等一等都不会,所以本可以冲击高端的note系列毁了,mix系列毁了,平板产品线砍了——发现华为做起来了,再捡起来——这就是一只西瓜地里啥都想要的猴子。
不过,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说风凉话容易,挑错也容易,身体力行就难了。
他可以指点江山,说黄木匠只适合做一个产品经理,说雷某人短视格局小,说余大嘴营销先行不讲武德……但,现在有了超越这些人的机会,却发现自己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气,甚至有点恐惧和害怕。
创立古诗词之初,苇庆凡的想法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所以才有青云,才有晴雨,他愿意用大格局尝试做一些事情,却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无忧都赌进去。
“说不定未来有一天,古诗词轰轰烈烈的倒下来了,也会有一群人在古诗词的尸体上骂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痴心妄想,一副好牌打得稀烂,活生生把古诗词作死了……”
听着手机里面苇庆凡的絮叨,躺在寝室床上,因发烧而有些头昏慵懒的李婉仪蹙了蹙眉头,等他说完了,才不满地道:“你要是总这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唧唧歪歪,干脆就别做了。”
苇庆凡笑道:“那不行,总得试一下。”
“那你还哔哔个屁啊?”
学姐听起来似乎有点生气。
“我这不是陪你说说话嘛。”
“不想听这些。”
“好吧,”
苇庆凡撇撇嘴,又叹了口气,“你是还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说不定有一天我得把全部家当都砸进去,想要抽身都没办法……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记住啊,你手里的东西千万不能给我,我还等着一穷二白之后去找你吃软饭呢。”
“就你?”
李婉仪不屑的“嘁”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就我’啊?好像我很不配似的……我感觉我活挺好的啊……”
“滚!”
“哦~”
苇庆凡应了一声,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笑了一会儿,才道:“放心吧,我没有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或者说我怕的不是这些……放心吧,不管怎么说,保咱们一家人衣食无忧肯定没问题。”
“我又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