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管家皱着眉头说道:“按照你的说法,咱们现在就应该找机会报官,顺便把消息告知钱老爷和李老爷、张老爷他们,是也不是?”
等两个儿子都点头应了之后,柳管家却又接着说道:“虽说老爷对我也足够信任,可是眼下这事儿毕竟关系到整个柳家的生死存亡,就算老爷再怎么信任我,估计也会有其他的后手。”
“倘若咱们报官的时候被人发现,又或者是在通知钱老爷他们的时候被人发现,只怕老爷他还没有什么事儿,咱们家却要先迎来灭门之祸了。”
想了想,柳管家干脆对两个儿子吩咐道:“你们各自云召集庄子上的家生子,不过,只能挑那些与你们亲近的,像满仓和富贵这样儿的就行,连喜那样儿的就千成不能用他。”
柳管家的二儿子闻却是一愣,问道:“满仓和富贵那样儿的我知道,他们素来就跟咱们亲近,不会出卖咱们,可是连喜家的情况一直都不怎么好,现在有个翻身的机会,难道他还会出卖咱们?”
柳管家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倘若今天这事儿是他挑起来的,那他自然会率先向官府告官,可是今天这事儿是咱们挑起来的,他跟着咱们一起去告官,又能落下多少好处?倘若他把这事儿告诉了老爷,他又能得到多少赏赐?”
说到这里,柳管家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两个要记着,千万不要把老爷想的太简单,别看老爷不舍得在工坊研发上面花钱,可是论到收买人心这种事情上,老爷却是从来都不吝啬。”
“同样的,你们也不能太过于相信连喜这种人,这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奶就是娘的货色,只要有好处,他能把他亲娘都给卖掉,更别说出卖咱们了。”
“还有,光是凭那几个跟你们亲近的家生子,只怕还多有不足,到时候你们也只能见机行事,待会儿我先去见老爷,先想办法把老爷应付过去。”
然而等柳管家的大儿子点头应下来之后,二儿子却哈的笑了一声,望着柳管家和兄长说道:“父亲和大哥未免也太过小心了些——你们不妨想想当今陛下,陛下在玉皇山之前是怎么起兵的?”
柳管家脸色一沉,喝斥道:“当今陛下虽然起于微末,然则却是天上的真龙下凡,怎么,你还想跟陛下一较高低?”
柳管家的二儿子嘿嘿笑了一声,说道:“瞧您说的,我就算吃了再多的熊心豹子胆,也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我的意思是,之前我在书馆里看过陛下写的那些文章,也看过一些关于陛下刚刚起兵之时的记载,互相印证之下,却发现陛下早已将应对眼前这种情况的法子写在了文章里。”
柳管家皱眉道:“应对眼前这种状况的法子?说句不好听的,眼下咱们父子要干的事情就是造反,只不过陛下他老人家当初是造的大清的反,而咱们父子造的是柳家的反——陛下能在文章里教人怎么造反?那不是祸乱江山的根源吗!”
二儿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您老人家信或者不信,反正陛下都把造反的法子写到文章里了,据儿子所知,城里的府学,还有大明的四十多所大学里面,都还专门教人怎么造反。”
“一派胡,”柳管家难以置信的皱着眉头说道:“简直就是一派胡,倘若人人都学会了造反的法子,那这天下早就乱起来了,又何至于安稳如斯?”
二儿子却道:“那倒也不见得——我听书馆里的学生说,他们先生在教授这些课业的时候,都会告诉他们历朝历代的百姓为什么会造反,又是为什么造反失败,倘若换了他们又该怎么去做。”
“不过,那些先生还说过,说是只要天下百姓人人知晓了造反是怎么回事儿,估计也就没人跟着那些野心之辈去造反了。”
“只可惜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在庄子上读的私塾,等到大明立了县学、府学和大学,我们又过了进学读书的年纪,却是没机会学到这些了。”
“不过,大哥家的娃子现在才一岁多,回头等再大一些,估计也就该去社学读书了,等他读到县学之后,可能也会学到这些学问。”
听到这里,柳管家忽然心中一动,望着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两个先去满仓家里,他家孩子眼下正好在县学读书,他有没有学到这些东西,岂不是一问便知?”
等两个儿子都躬身应下之后,柳管家又接着对二儿子道:“刚才你笑我与你大哥把事情想的复杂了,难道就是想要效彷当今陛下起兵之时的作为?”
二儿子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当初就是先杀了刘举人,然后才招揽了刘庙以及附近庄子上的一些青壮,只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就聚起了百十青壮。”
“我合计着,咱们当然不能直接把柳老爷给杀了,但是咱们也可以召集村子上那些对柳老爷心有不满的青壮们,伙同他们一起把柳老爷捆到官府,这事儿不就结了?”
“如果您觉得这个法子还不太靠谱的话,那待会儿我跟大哥去召集兄弟们的时候,让大家暗中跑一趟农会和府衙,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也就是了。”
“至于咱们,暂时就会先柳老爷召集人手,等大哥那边儿办妥了之后,咱们再带领那些对柳老爷不满的兄弟们直接去官府。”
“至于您老人家说的什么稳住柳老爷,见机行事之类的,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吧,朝廷允许咱们捆了柳老爷去农会,要求农会彻查柳老爷的底细。”
“要说别人不知道,难道爹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反正现在都已经决定要弃暗投明了,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柳管家不禁有些意动,只是本着小心能驶万年船的原则,柳管家还是多说了一句:“你们还是先去满仓家里看看,倘若满仓家的娃子真个学到了那些学问,就说明朝廷没有骗咱们,到时候是去农会也好,还是直接去官府也罢,也都由得你们。”
“可要是官府明明没有教授那些学问,偏又摆出一副大仁大义的模样来哄骗百姓,那就说明官府跟柳老爷其实都差不多,咱们也就不能太指望官府,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二儿子哈的笑了一声,也不再跟柳管家辩驳,而是干脆拉着自家大哥了了家门,然后直接奔着柳满仓家去了。
待到了柳满仓家之后,柳管家的二儿子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对柳满仓问道:“你家那皮猴子呢?前两天我在书馆里看了些书,又听人说县学里也教学生怎么造反,故而前来一问。”
柳满仓点了点头,说道:“县学里是教过,只不过县学里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该怎么造反,而是告诉他们历朝历代出现造反的原因,还有那些义军或者反贼们为什么失败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