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应对官府那边儿的盘问――若是不能抢在他们前面出首告发,那倒不如把他们全都解决掉。”
柳元庆顿时大怒,心道你特么这是在劝说呢还是在拱火呢?什么叫做年幼了些?什么叫做难免口遮拦?
你踏马倒不如直接说我柳元庆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就靠不住,所以不如把我留在大明这边等死,好方便你丫跑路更好一些!
只是柳大善人现在显然没有心情去计较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闻言也只是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儿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且不说这几家本来就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算这几家好拿捏,只怕官府那边儿也不好糊弄过去,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同一时间都出了问题,就咱们家没出问题,那不是往自个儿的身上揽毛病?”
柳传善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能出事儿,咱们家自然也能出事儿,而且这许多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同一时间出了事儿,百姓们会怎么想?”
“那些泥腿子们都是些没脑子的蠢货,只要咱们在小报上面稍微带一带节奏,他们就会认为这事儿是朝廷气不过所以暗中下手,根本就不会想到咱们身上。”
“如此一来,压力岂不是又给到了那昏君和朝堂诸公?”
柳大善人不禁有些心动。
正如柳传善所言,老百姓都是好糊弄的,只要小报节奏带的好,那些泥腿子们的脑子就会跟着到处跑,根本不会自己思考。
只是想了想,柳大善人又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想要把眼下的问题全部压制下去,就得让张家、李家、钱家的话事人全部消失,而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这个柳家的话事人也同样得跟着消失。
当然,消失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去死,毕竟只要报上一场大火,再扔两具身形差不多的尸体进去然后烧个面目全非,柳大善人这个身份也就不存在于世界上了,换个身份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只要这几个话事人一消失,原本的问题就会成为一桩桩的无头公案――为了保险起见,花边小报的事儿都是这家几话事人亲自过问的,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家人都都不清楚这里面的事儿,更别说那些下人了。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几个话事人消失就能解决的。
钱老爷家的祖坟被刨在先,李老爷和张老爷家的祖坟被刨在后,虽说柳家的祖坟一时之间倒还处于安全状态,但是其他三家的情况也足以说明,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朝廷会不会对他们动手,而是百姓已经无法容忍。
尽管从心底里瞧不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们,也瞧不起那些靠了官府撑腰才敢每天只做四个时辰工的工人,但是柳大善人跟一众乡贤士绅们的心里也都清楚,得罪了朝廷和官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唯独得罪了百姓才是最要命的。
因为得罪了官府是一时,得罪了百姓却是生生世世――有个好名声,就算是哪一代里出现了败家子,彻底败光了家业,出去要饭都能比别的乞丐多要到两碗,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别人的帮助,照样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名声臭了,那可就彻底完犊子了,说不定生生世世都得被人骂。
当然,清楚这个道理是一回事儿,瞧不起百姓、想办法欺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这些贤士绅们都会控制好一个度,既能让自己爽,又不至于彻底激起百姓的反抗。
某些像柳大善人一样高明的,甚至还能得到一个良善人家、大善人之类的称呼。
就比如柳大善人。
尽管柳大善人开了成活率只有千分之二的育婴堂,尽管柳大善人开了烟馆,尽管柳传善把女儿送给福康安玩弄,但是人家柳大善人的名声往那里一摆,就算是大明官府想要对柳家动手也要顾及三分。
要命的是,现在朱劲松这个昏君跟朝堂上那些奸佞之辈都是些极度不要脸面的货色,他们居然亲自下场,利用传播最广的《大明报纸》来跟乡贤士绅们互撕,直接就把乡贤士绅们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形象全给毁了!
要不然,大学士钱谦益的坟,东林君子李三才的坟,还有复社扛把子张溥的坟,又怎么会前后脚的被人给刨了?
往常的时候,uu看书 www.uukanshu.com 可些大佬们的坟可是经常有人去祭拜的!
暗自斟酌了一番后,柳大善人干脆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要再想着挣扎了,该认命的时候就得认命,这一场是咱们输给了那个昏君,名声一旦臭了,再垂死挣扎也就没什么用了。”
微微叹了一声后,柳大善人又对柳传善和柳元庆两兄弟吩咐道:“你们两个谁去神圣罗马帝国,谁去西昆仑或者奥斯曼,等回头到了海上再慢慢研究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出海,以免夜长梦多。”
柳传善跟柳元庆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便一起躬身应了下来。
只是等柳传善和柳元庆两兄弟都去收拾金银细软之后,柳大善人的脸色却又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暗自盘算了好一会儿后,柳大善人干脆让人把柳家的大管家喊了过来,吩咐道:“让人带几个家生子,一定要靠的住的那种,去送钱老爷、张老爷和李老爷他们上路。”
“另外,等大少爷和二少爷走了之后,咱们家也要跟着走水,本老爷还有那几个姨太太,还有你,都得葬身火海,懂了么?”
柳府管家心中一惊,问道:“老爷?”
柳大善人狞笑着道:“老爷我就是想看看,那昏君面对如此压力,他又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