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来就完犊子了。
问:路上经过多少州县?当地官员官声如何?民生如何?当地大葱/白菜/猪肉价格各几何?答:国泰民安,余者不知。
问:我大明眼下有哪些问题?答:皇上圣明。
朱劲松翻了近千份的贡试答卷,最后只从这些答卷里看出来两个字。
废物。
朕圣明不圣明的,用得着你们这些废物评判?朕随便找几个乡间地头的老农问一问,再随便找几个在工坊里做工的工人问一问,得出来的答案不比你们靠谱?
还他娘的国泰民安?余者不知?安雷娄某,知雷娄某啊!雕毛都不知道一根,你们还知道个锤子!
差点儿被气疯的朱劲松干脆没有了再举行殿试的兴趣,而是让人把这近千个士子全部录取为贡士,然后一股脑的塞到了内阁以及各个部堂级的衙门里面,美其名曰实习生。
毕竟我大明朝廷初创不久,需要人手的地方特别多,就算这一千多个“实习生”着实废物了些,但是有了这一千多个实习生,多少也能缓解缓解各个部门人手紧张的局面。
说白了,这一千多个实习生只要能扎下心来踏实干,以后升官发财的机会有的是。
然而让朱劲松绝望的是,这些读书人在我鞑清时期乖巧无比,到了大明时期就特么绷不住了——
不敬圣人、不重视学问、乱改祖宗法度、与民争利、放纵武夫、杀戮过甚、不仁爱百姓、不重视读书人,等等乱七八糟的罪名,只要这些读书人能想到的,基本上都给朱劲松安排了一遍,甚至还特意写了联名文章,托曾诚这个大明首辅送到了朱劲松的手上。
朱劲松当时都懵逼了,就连当初知道钱聋老狗玩起缩卵战术、路易十六镇压了法兰西革命的消息时都没有懵逼的朱劲松,此时此刻居然有了一种懵逼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脑瓜子嗡嗡的。
不敬圣人?谁?朕?朕都替圣人清理门户了,又改由大明礼部来祭祀圣人,怎么就对圣人不敬了?
不重视学问?朕?朕特么从钱聋老狗的手里弄回来《永乐大典》,让人翻译七千西书,又让人从欧罗巴搜索科技相关的书籍,甚至还让人在各州各县修建图书馆,怎么就不重视学问了?
乱改祖宗法度?朕改谁的法度了?大明律?大明律还不允许书生建言呢,你们这些混蛋遵守过吗?
还有什么与民争利?这尼玛的,朕跟谁争利了?朕特么连民赋和徭役都给免了啊混蛋!
还有放纵武夫、杀戮过甚、不仁爱百姓……这尼玛的不就是拿葡萄牙蛮子筑了几个京观?不就是把上三旗的老爷们都弄去挖矿,不就是拿昆仑奴去填一些危险必死的开山、修路等工程?
他们是你们的亲爹?
还有不重视读书人……这踏马要是真不重视读书人,朕还用得着开恩科,给你们这一千多个废物都赏了贡士,让你们去各个衙门做实习生?
越看手里的这份文章,朱劲松的脸色就越黑,等到把这份文章看完之后,朱劲松干脆一拍桌子,望着曾诚问道:“这些混账呢?有没有老老实实的去各部衙门报道?”
曾诚摇了摇头,说道:“回陛下,这些贡士并没有去各部衙门报道,反而是一窝蜂的堵了臣的家门,强逼着臣把这份文章带给陛下,他们……他们还说,如果陛下不肯改正,他们……就去凤阳哭陵。”
朱劲松心头微怒,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行宫外传来一阵叫喊声:“请陛下开殿试!”
“请陛下择孔圣人之后,袭封衍圣公!”
“请陛下召回税吏,与民生息!”
“……”
朱劲松忽然就不生气了,坐回椅子上之后重新拿起的那篇文章,仔细读了一遍后才笑着说道:“朕一直以为,这些读书人多少也得有点儿脑子。”
“可是现在看来,朕终究是高估他们了——他们不是没有多少脑子,他们根本就是没脑子!”
说到这里,朱劲松又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对,他们不是没脑子,而是他们知道朕是大明皇帝,跟我鞑清的皇帝不一样。”
对于朱劲松所说的这些,曾诚也无言以对。
曾诚甚至都猜不透这些读书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搁在钱聋老狗那时候,这些读书人一个比一个乖巧,别说组团在行宫外面叫喊了,就连组团围堵当朝首辅大门这种破事儿都没人敢干!
现在可倒好,一天之内,这些读书人先是围堵了当朝首辅的家门,接着又组团跑到行宫外面叫喊,甚至还威胁说要去凤阳哭陵!
真就以为大明皇帝是个好脾气的,不会杀人?
仔细斟酌一番后,曾诚还是劝道:“陛下,要不然派人把他们驱散,再革了功名,遣返回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