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纳的脸色彻彻底底的阴沉了下来。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他冷声道,“你居然,在试图威胁一位贵族?”
“贵族吗?”林恩微微一笑,“我可不知道这里哪有贵族,我只看见了一群邪教人士。”
林恩的声音很是轻微,轻到几乎只有嘴唇在动,微到只有艾布纳注意到了他唇瓣启合之间带来的意思。
刹那间,正准备发难的他脸色由青转白。
他,他怎么知道.......
此时此刻,艾布纳终于明白,面前这个布雷泽家的小子,根本不是来打牌的!
原本他准备好的反驳话语与反抗手段,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作用。
有着较久传承的贵族们都是好面子的,一旦被打上邪教的标签并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别人怎么看先不管,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与其撇清关系——至少,表面上得做足功夫。
艾布纳在自己家族中的地位还算不错,但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的隐藏身份暴露,家族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剥夺他的姓氏。
或许之后可能会因为血缘关系保住他的性命,为他的后生稍作安排,但失去了最重要的姓氏,那些东西,对以生而为贵死亦为贵为目标的艾布纳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压抑住沸腾的魔力,艾布纳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林恩:“你,你,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数十张人脸,因为他下意识认为林恩之所以会找上门来,是因为教团内部出了内鬼。
但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谁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蔷薇结社里的教徒并不多,每一个都对欢愉之主有着极其忠诚的信仰。
背叛教团的事,不可能有人去做,而且,还是在这么关键的节点......
不过很显然,林恩并不是那种乐于回答别人的每个问题的人。
他耸耸肩:“所以,现在你到底要不要摊开你的手牌跟我比一比,试着挣扎一下?”
“.......
艾布纳喉头滚动,手上因为紧张下意识地开始用力,差点没直接将纸牌捏成纸团。
他很清楚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林恩只说了,他如果输掉,那么,他将连带着自己的性命也输掉,但他从没说过,如果自己赢了,是否能站着走出这间赌坊。
深呼吸,艾布纳声线微沉,试图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儿可能的机会。
“如果我赢了,今日,无事发生可好?”
“.......
“并不是谈条件,只是,既然是对赌,总不可能只有我拿出战利品吧?”
“您好像搞错了什么。”林恩指着自己面前的筹码堆说,“瞧,我面前还有这么多筹码没有丢进去,您觉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没办法给出与我相等同的筹码。”
“而事实上,我的筹码,远不止这些。”林恩指节轻叩桌面,“因为我所拥有的,要远远超过你们能够承受的数量与理解的范畴。”
“您说,我们这是在对赌,可对赌,不是要建立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吗?”
他轻声道。
“您连最后一枚筹码,都暴露了出来,您觉得。”
“您还怎么能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你,你.......
艾布纳脸色煞白,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量似的,瘫倒在地。
作为常年游走在牌桌上并屡屡获胜的人,他并不蠢,相反,他还算思维比较敏捷的那一类。
而现在,凭借着不错的思维能力,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林恩从一开始,就不是将“赢下牌局”,当成获得胜利的判定。
他的目标,是自己。
是让自己亲口说出,承认自己的“邪教身份”。
他之所以要跟自己玩一场牌局,并将筹码堆的如此之高,就是为了逼迫自己无法主动做出选择,让他能够将重压施加给自己,最后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况下,暴露那“最后一枚隐藏筹码。”
艾布纳总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