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来说,这些手续其实可以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完成,但是出于某种考量,这些合众国军人并没有获得在园区内行走的许可。向山觉得这规定也多少有点没必要。毕竟奥伦米拉项目和奥巴塔拉项目的研究材料与已解明资料都是一国一份的,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士兵突然抢夺材料。
——或许有问题的是我?
向山突然如此想道。作为一个学者,他在园区之内都是随意行走的。刚来那会,那确实时常惊异于四处行走的“维和部队”士兵。那个时候也确实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过几年过去了,警戒级别真的有在降低,研究者们也对监控摄像头熟视无睹了。
但这里依旧是保密级别很高的军事禁地。
只是他在这里呆太久了,忘记了。
人类社会确实是按照他所不熟悉的逻辑来运行的。
在研究者的圈子里,“实力”与“地位”这种东西太好量化了,所以学者们还遵循着一套比封建社会还要原始的生存逻辑。只不过学者们恰好是最有知识的人,所以学界被一个最现代化的表面所掩盖了。
而这个他不熟悉的世界才是“现代社会”的一部分。
景宏图曾经对他说过,那种直来直去的原始思维很让人舒服,是因为人类祖先在那种直来直去的环境下生活了一百万年。人类的大脑会觉得这种事情很符合直觉,很舒服。现代社会反而不是那么符合这种直觉,所以总有人心里不舒服,久而久之就产生了心理疾病。
但是现代社会,以及它所匹配的生产模式,才是最大的人道主义。它为尽可能多的人类提供了尽可能好的生活水平。人脑的另外一部分会让人类栈恋不符合人脑另一部分的现代都市。
向山从一个习惯直来直去的“强壮的原始人战士”,变成了一个公务员,所以无所适从了。在原始人的圈子里,“能打”就是唯一标准。但是在这里,“能打”只是个特长。
但是,“原始人酋长”这个身份,也确实可以成为某些特定地方公务员的“资本”。
——本来就是奔着“国家需要”的念头才顶上这个位置……
——不过,既然决定要做,还是要做到最好啊!
向山觉得,自己确实是需要端正一下态度了。
上午的工作结束之后,向山就回到了研究部门。
“哈奴曼小组”是专门应对这次泄密事件而成立的。他之所以加入这个小组,一是需要研究部门的人随时对黑客们所做的事情进行评估,二也是需要有个“名义上的领导”来顶锅。这个项目有太多的不可预测性了。谁也不知道“祝融”到底偷了多少东西,又放出了多少。外界甚至可能在下一秒就引发轩然大波。
而对于罗摩项目园区内的其他几个高级别人员来说,这事在他们身上,做好了也不算太大的功劳,只能算“亡羊补牢”。而这件事更多也依赖各国的专业人士,谁坐在这个位置上差别都不大。
这活自然就是向山的了。
向山名义上是“哈奴曼小组”的领导者,但目前能够动用的权限不是很多。
实际上,就连他强行要求网安小组安排他参与“风险”社区的讨论,都被认为有“假公济私”之嫌了。
毕竟“奥伦米拉项目”破解出来了,好处最大的就是他这位研究部门的负责人。虽然明面上向山确实是走了正常的流程,以研究部门的名义申请安全部门的协助,但是他的身份确实是网安小组的上司。
向山现在的任务要做的,就是假装成另一名对“悉多”感兴趣的黑客,参与讨论,诱导那些黑客思考。
或者说,偷取那些黑客的头脑资源。
当然,说什么话也是有讲究的。
向山这边必须保证,自己说的话不会引发黑客的警觉,也不会让黑客觉得“这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他们也不能让黑客察觉“悉多”具体属于什么东西。
这其实不简单。一个人一旦知道了“某个事物”之后,就很难理解“不知道该事物”的人如何思考了。就好像年轻人无法理解长辈为什么学不会使用智能产品一样。
罗摩项目的研究人员的言论,说不定会让黑客察觉到“这人好像肯定‘这些代码’属于什么部分”,继而警觉起来。
次日,向山才带着另外两名计算机专业的学者前往安全部门的办公室。
网安小组的人似乎还在忙别的事。向山只好在一旁等待。他注意到那个叫哈特曼的家伙正带着耳机,无聊的看着窗外。除了一个如同站岗一样的监控人员之外,没人靠近这个大黑客。
向山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搭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