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厅堂中,吴成松正在挑灯夜读,手边还用土碗盛了二两黄酒。
非是他贪杯酗酒,而是深秋夜冻,以之御寒而已。
正要舔指翻书,惊见吴讳那臭小子大步冲进房中,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由教训道:
“做什么?今日你有友人来访,我未曾催你读书,可是闲得慌了?”
吴讳习以为常,也不辩驳,深吸一口空气,沉声道:“老爷子,我闯祸了,惹了罔顾炎朝例律的敌人。”
吴成松浑身一僵,沉默数息,继续翻书。
“你吴讳惹的事,干我吴成松何事?”
吴讳心中有暖流划过,知道这老头子别的不行,一张嘴是梆硬,自顾道:
“实不相瞒,老爷子,三年之期才过半年,我此刻已经算是练出名堂来了。
所以你也先别急着训斥我,知道此番祸事非是我故意招惹,我吴讳仍旧行得端、坐得正就行!
待会儿我准备掘一地道,入口设在您床下,出口我打算设在石牛巷口。
您最近便与小醉同睡内卧,一有响动,立即带小醉遁地逃走。
别去衙门,随便找间空屋躲着,听到我喊你你再出来。
若是两日之后我仍未去喊你,你便带着小醉出城,记住,要乔装一番。
这是我近来接活所赚的余钱,十七两,当做路费,最少也够去周边青山、苍松等县了。”
吴成松看着吴讳递来的钱袋,老脸沉凝,久久未接,不知心内在想些什么。
吴讳猜老头子大概是在担心自己,毕竟他这种行为像极了交代后事,不由咧嘴笑道:
“这只是以防万一,与我来的那位您也看到了,他是武道高手,身份显赫,轻易出不了事。
九峰县衙薛神捕之名您可听过?
我现在的修为便与他相当!”
“要挖就快挖,啰啰嗦嗦浪费时间”,吴成松一把接过钱袋,端起黄酒抿了一口,“空口无凭,你若当真练出了名堂,先在九峰城今年的岁末武考上拿个前十给我看。”
吴讳答应一声,大步走进内卧,将早早睡下的姜小醉用被子裹着,抱出来给吴成松。
而后血气爆发,展开十丈血狱,直接以拳轰地!
嘭嘭之声如雨打芭蕉一般密集,如臂指使的血狱被吴讳当成运土工具,大片土石被他运到小院之中。
门口,心中好奇的秦玉弩见证了这个过程,不禁哑然失笑。
“简直胡来,有这般不相信我吗?还掘地道?”
房中,抱着姜小醉的吴成松早就惊得口眼皆张。
他浮沉于世五十七年,又是秀才之身,早年自是见过武道强人展开血气异象的。
眼下源自吴讳的血色洪涛他虽不知具体,但却比他曾经见过的九牛血焰还要骇人!
吴成松反应过来后,只觉两眼湿润,心绪激荡之下,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疫病泛滥、生活愈艰,他太希望养子成龙了。
炎朝根基在武,如非家中困苦,武道难攀,谁又想退而学文呢?
习武讲究根骨,吴讳十岁时他便花钱请人测过,这孩子的根骨,仅是中下而已。
当时那人便断言,此子若想在武道上有所成就,需得大药相伴、名师倾囊、运道逆天,此三点若缺一,终只是蹉跎岁月而已。
以吴成松堪堪果腹的家财,安敢让吴讳习武?
可三年前妖兽袭城,吴讳重伤初愈后说要攒钱学武,吴成松极力劝阻无效后,仍是选择了节衣缩食,让他撞一回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