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注定要死在李修缘回来之前,整个李府注定要成为李修缘觉醒的磨刀石,这一切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
岂是他区区一朵血兰花就能改变的?
许诺陷入一阵沉默不语中。
在上面一些人眼中,李修缘的价值远远超过了李府人的性命,这又是何等的不公啊。
许诺再一次感觉到了冥冥之中,潜伏在这处世界的运行规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高高在上,为他人制定规则的人,降龙罗汉就是这些制定规则人群中的一份子。
“呵呵。”
许诺发出一声极其讽刺的笑声。
那股包围着他的意识瞬间散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才看到李修缘神色激动的一步步来到李府门口(现在牌匾上已经换上了王府招牌),用力敲了敲门。
“谁?”
之前阻止许诺进去的那个小厮探出头,视线在后面的许诺身上一瞟,这才收回到李修缘身上。
此时的李修缘已经离家超过三年,一身年轻和尚打扮,这王府的看门小厮是李员外去世时,请他小舅子当管家后带过来的王府下人。
这些下人已经完全倒向了新来的王家侄子这边,并不认识李修缘。
“你谁啊!要化缘去别家。”
对方见门口敲门的是一和尚,还以为是来化缘的,语气瞬间变得不耐烦起来,说完就要关上大门。
李修缘神情激动的一手扶在大门上,“我是李修缘,这里是我家,我娘亲可在家?”
“什么李修缘……”
对方念叨了一便李修缘三个字,依稀间觉得有点熟悉,再一想,李修缘不正是李府那个不知所踪的败家子吗?
顿时神色一下子变了。
他慌张的再次打量了李修缘一眼后,想起王家侄子对他们交代的话,匆忙将身子缩了回去,“李修缘是谁?不认识,这里是王府,可不是李府,要撒野去别家,再不走我可告你私闯民宅了。”
“这里是我家,我为何不能进去?”
李修缘的神色愈发激动,主人格彻底占据了主动。
他伸手从门缝中拽住小厮胳膊,哪知对方也豁出去了,直接一脚将李修缘踹倒在地,慌慌张张的关闭了大门。
大门里面传来一阵色厉胆薄的叫骂声,“李修缘,你这个不孝子,还有脸回来?我告诉你,如今的李府彻底没了,现在这里是王府,你再敢胡闹我们就去县衙打官司,我王家有钱有势,且看看到时候县老爷会帮谁。”
“识相的就赶紧滚,下次再让我见到保证打死你。”
许诺站在身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若是之前,他说不定上前一脚将大门踹开,将这该死的小厮拖出来暴打一顿。
李府的家产也不是不能帮他要回来。
可是接下来呢?
李修缘早已在灵隐寺出家,这李府注定要落败,何况现在已经到了李修缘的觉醒时刻,在察觉到天上有人注意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后,许诺就懒得管了。
一来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二来早点让济公和尚诞生才是正事,至于注定成了磨刀石的李员外和王氏,有人在乎吗?
许诺心中一时间变得沉甸甸的异常难受。
李修缘从地上爬起来,像个行尸走肉的木头人一般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李府门口,瞅见隔壁的一户人家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挑着木桶的下人。
李修缘却是认得他的,连忙拽住对方胳膊,发疯一般的问道:“我是李修缘啊,我娘可还在?这位大哥,你知道我娘在哪吗?”
“还有住在我家照顾我娘的刘家女呢?”
挑桶的下人上下左右打量了李修缘一便,即便是变化很大,还变成了和尚,面相仍旧有些熟悉。
渐渐地他将李修缘名字与眼前的这位年轻和尚对上了号,瞬间张大了嘴露出一丝鄙夷神情,“你就是李府那个败家子?李员外过世你没回来,李夫人昨天刚刚过世,你又不在,如今偌大一个李府被外人霸占,成了整个县城的一个笑柄,你还有脸回来?”
“我……我在杭州城灵隐寺出家,我并不知道我爹去世的消息。”
李修缘张嘴勉强的解释了一句。
“父母在,不远游,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枉你早年还是我们县城的神童呢,我呸!真是不孝子,父母去世都没有一个送终的人,结果被王府的恶霸草草安葬在城外的李家祖坟,可怜啊!”
这人说完扯开李修缘双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修缘顺着心中的记忆,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城外李家的一处农庄地盘上,李家的祖坟就安置在这里。
祖坟前果真多了一座新坟。
两座坟墓并排摆在一起,一边墓碑上写着李员外名字,一边写着王氏名字,李员外去世已三年,坟头上杂草都长有一米多高。
王氏昨晚刚刚去世,泥土还是新填上的,坟前却光光熘熘,除了一块墓碑外连一根香火都寻不到,只是多了一层买路钱。
啪嗒一声。
李修缘径直跪在两座坟前。
“爹娘在上,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李修缘心中异常痛苦,只觉得此时胸前一般是海水,一般是火焰,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想起儿时的那段幸福时光。
在十四岁之前,他也同寻常孩子一般快快乐乐的成长,一切都从他偶然中接触到一本佛经开始。
从此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样,变得对佛经和修行异常的痴迷,仿佛着了魔,被人勾了魂。
在李修缘沉迷佛经的第二年,也就是十五岁时,李员外才做主给他定了一门亲事,而李修缘为了躲避家庭的羁绊,选择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到了一百公里外的杭州城,进了灵隐寺落发为僧。
他一直逃避的亲情和人伦,此刻铺天盖地的朝他压过来,脑海中更是出现了两种决然不同的声音在不断打架。
“李修缘,你枉为人子,你不是人,你不顾父母养育之恩离家出走,既没有给父母养老尽孝,也没有给父母送终,罪大恶极,不配为人子。”
另一个声音则在辩驳道:“大道无情,你已皈依佛门出家为僧,就应该放下人世间的一切羁绊,一心向佛,何必如凡夫俗子一般惺惺作态。”
李修缘抬头望天,痛苦的吼了一句,“不!”
天空中瞬间变了天,下起了一阵雷阵雨,许诺一声不吭的站在身后不远的树荫下,眼光动了动,发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缓缓的朝这边走过来。
她歪着头停在两座坟前,一动不动的盯着李修缘看了半响,冷不丁扑上去拉住他衣袖,面色狂喜的喊道:“你是我相公?”
“我相公回来了,哈哈,我终于等到我相公回来了,我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夹杂在暴雨声中,听了让人觉得分外的凄凉。
几日不见,这刘家女竟然成了一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