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拿起最后书写的那张纸笺丢入一旁的熏笼里,见它缓缓地引来火炙直到化为灰尽,才将其余的纸张全数递与李焕智,散漫地说着。
“忠勇侯府究竟如何过这个年,交与你决定了,是为了你的孩子忍下眼前的惨事,还是揭开他的身份,让侯府陷入嫡庶争夺里的选择权,交给你了。”
这才是她要给的惩罚,看着妻儿安好的欣慰,在眼睁睁看着李泽意气风发,见他不舍得破坏为妻儿忍让而受尽折磨,一辈子活不知该不该撕破脸的纠结里,光想心里就觉得痛快!
如若他忍不下满腔怨恨而揭破一切,忠勇侯世子之位拱手让人,那才更是大快人心!
然而,她喜欢将这种事的选择权交与他,看着他在希望与绝望幽谷中徘回,进一步退一步都是无法言喻的痛苦,唯一的解套竟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才能让他也体会黎莹一家当初求助无门的万念俱灰。
“生不如死吗?”他眼里那痛苦的眼神,颜娧不禁笑了出来,“你们当初加诸给雍德帝一家的,又岂止于此?”
他眸光里尽是绝望,颤抖着的长臂摸上这些日子以来最整齐发髻,拔下凋琢着祥云的发簪,指在颈项因克制而不停搏动的脉搏上,又惹来颜娧肆无忌惮地不停轻笑,就在他即将动手前,又接着缓缓说着。
“死,是种解脱,如果你没了命,我还没尝够报复后的快意,你觉得我会如何报复李家?”
颜娧纤长的玉指在安放纸张的小几上不停轻敲,听似云澹风轻的语调里满是令人担忧的威胁,李焕智也没有傻到以为将桌上的纸张也入笼火,这一切即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索命,而是要他一辈子活在痛苦里,更将李家的未来交付在他的手上,只为亲眼见他在苦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
“只要你不是安安稳稳的寿终正寝,这些东西就会立即出现在那些等着出头的庶子手里,你觉得整个府邸里想取代你的人多不多?”
颜娧笑意暖人,话意却冷入心扉,冷得李焕智拿不了手上的发簪,玉质发簪落得满地碎片。
“挺好的!你的手也废得差不多了,能写下这些自白也不容易,在下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李焕智:......不是我写的啊!
颜娧小心翼翼地收起纸张逐一收入前襟,再看向除了满脸无奈又加上否认与嫌弃的脸色,令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这些半辈子都执笔写字的世家子弟,是看不起她写的字?
气不过地将狼毫笔推给满脸嫌恶的李焕智,“你行你来写。”
李焕智:......要是能写还会被这样关在这?
都已经认命了,还需要这样折磨他吗?
她最喜欢看着恨她又动不了的不服气,这个月做牛做马的辛苦都值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