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细细审视面前男人,颜娧心里不得不致上一个服字,葇荑轻敲桌面,思忖半晌,冷然嗓音从帐内传出:“烧了大半个月的动物遗骸,将军见着西面营区送来东西,可想过作甚?”
“能猜到。”抬眼望进帘内,关纬勾起无奈苦笑,叹息道,“两千骨灰想换成一万骨灰,有劳主子了。”
保下一万人谈何容易?还得不受怀疑的保下一万人。
峪兴山半个月来焚火从未间断,疫病源头无人敢近,众人皆以为傅同知心力交瘁的焚烧着染病身亡的军士,未曾想骨灰全收集起来装进了坛子里。
装上八分满的骨灰坛,摆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几个帐子里,稍早城里送来最后一批骨灰坛,已满足所需数量了。
“将军该知晓,营里第一批骨灰的重要,如若查验出骨灰不属于人,日后麻烦不小。”颜娧清楚死者为大,却只能为存活着之人做打算。
如此无奈逼着关纬做出决定实为残忍,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老夫清楚该做什么,如若犬子遗骨能救得幸存军士,相信犬子在天之灵也能获得安宁。”关纬凄怆嗓音里尽是哽咽之声。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这几日做完分配,便会送回南楚。”颜娧回望帘外拭着泪水的老父亲,冷情心念似乎也染上了哀戚。
“可否将此事交与老夫?怎么都是我将人带来此处,这罪孽该由老夫自行承担。”关纬沉稳嗓音也掩不去悲凄。
“好。”颜娧淡然应答。
关纬无法再出声感谢,颈项宛若负重千金重般没再抬眼回望,颜娧自然知晓关纬心中凄苦,径自又拿起账本翻阅,扬手示意来人退下。
当沉痛得结果已在眼前也仅剩难过哭泣。
她向来不喜欢做先打脸再哄人之事,因此也没有想着去安慰伤心老人,逝者已矣这类话语。
毕竟安慰于他而言,反而像是污辱,怎么说关小将军命丧于百兽山不假吶!
连外暗卫沉着嗓音探寻问道:“主子。”
“说。”颜娧好不犹疑答道,指上没停下播弄浮空算珠。
这次可花了不少银子呢!还好这季度营收尚未送回归武山,否则这一串耗费下来,她可能得跑路了!
“庐县需要药材。”暗卫将飞鸽取下来的纸笺递上。
“过真保得了一处,保不了第二处。”颜娧瞄了纸笺,放下账本,无奈说问道,“雨季来了,神仙也拦不了。”
刚收下一万军士,疫病方见好,还没好利索,便将人再送往东越,会不会叫人厌恶?
何况才刚刚让人退下,心里正难过着,再把人叫回来安排工作,不恰当啊!
实话说,想着将一万军士偷偷送往东越,想得可久了!
如若他们能再一次分散行动,全数于晓夷城再聚,那么承昀那儿又能多上一些帮手吶!
明里不能透过漕、陆运将物资送入东越,已头疼了些时日,透过吴昕戏班子迂回夹带药材总是少了些,真遇上大疫亦是无法转圜。
好运道用光了?还是她所向无敌的招黑能力传染给承昀了?
“请大师清点冀州城能带走多少东西,我们好盘算怎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