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横陈于手边的女千户,感觉有些奇怪。
以往的时候,秦无垢向来不太关注朝堂丹陛的云波诡谲。
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念叨起了东宫和燕王府?
识海之内的皇天道图,倏然抖动如浪,荡漾大片华光,映照秦无垢。
果不其然,原本经过改易的命数,凭空多出一抹白光。
【欢宴(白)】:【因为接触龙君门徒,从而落入虚空的目光,成为受邀前往欢宴的客人】
“难道是之前改易命数,不够彻底?仍然让秦千户受到龙子血脉的影响?按理说,皇天道图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应该如此。”
纪渊眸光闪烁,表面不动声色问道:
“千户最近有离开天京,到过什么地方么?还是一直待在金风细雨楼?”
秦无垢坐在梳妆台上,拢了拢散开的发丝,摇头道:
“就陪琴心去水云庵烧过一次香,喝了半杯茶水。
那里的尼姑婆子,感觉都有些奇怪,面皮带笑,却瞧着不太舒服。
所以也未多做逗留,连斋饭都没有吃。”
纪渊心头微动,感觉水云庵这个名字很是耳熟。
稍作回忆,他想起来之前秦千户的那壶金风玉露酒。
便是琴心从水云庵的一位师太那里,讨要过来。
“恐怕有些古怪。”
纪渊翻身坐起,披上外袍,心想道:
“天京城乃是首善之地,汇聚人道洪流,隔绝虚空门户。
估摸着,那座水云庵,藏着类似孤弘子、余东来那样的鼎炉。”
秦无垢梳拢青丝,随口又道:
“我听琴心讲,那座尼姑庵有着不小的来历,曾经出过一位仙姿相的圣女,迷倒天京城中的各路显贵,还跟某个藩王有着不清不楚的纠葛关系。”
纪渊眼角跳动一下,不禁问道:
“燕王?”
秦无垢轻垂螓首,抿了抿花红的唇脂,笑着回答道:
“怎么可能会是燕王,他早就婚配,且极少出入风月场所,更别提与出家的尼姑牵扯不清了。
几位藩王当中,唯有怀王一直独身,屡次谢绝皇后娘娘的说媒。
况且,这位殿下尤其喜好佛道学说,时常与人谈玄,举办文会,以风流俊赏闻名天京……传出这等情事,倒也不足为奇。”
怀王?
纪渊心里“咯噔”震了一下。
这位殿下排行第八,名声极好,号称“贤王”。
常年待在东海,闻名遐迩的蓬来宴,就是他的手笔。
相传,每年一到涨潮的时分。
怀王就会率众,开出那艘上下六层的龙牙大舰。
扬帆出海,寻访仙岛。
凡是上船的宾客,如同坠入妙境。
美酒、美食、美人,享用不尽。
更有种种妙舞、胜景,流连忘返。
此等奢靡之举,曾经连续被御史台参过上百本。
可惜都如泥牛入海,并无响动。
“龙君……又被换作‘极乐上仙’,专以欢愉爱欲迷惑众生。”
纪渊心头微寒,又想到病已对他说过,踏入天京城门的时候。
莫名看到景朝国力凝聚而成的气运巨龙,逆鳞之处,插着一口短剑。
“燕王和太子,是有些兄弟情分。
可怀王、宁王,却就未必。
但这两位殿下,如若真在天京谋划行刺太子、亦或者圣人。
无疑是最下乘的手段,不可能摘得干净。”
纪渊思绪起伏,趁着与秦无垢耳鬓厮磨的间隙。
悄无声息勾动皇天道图,运转半部炼字诀,将女千户的那道白色命数彻底抹灭。
而后,定下心神,寻个机会打听一下那座水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