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玉一噎,他倒是当真想写些什么在里面,可是都忍住了,不过就是写了些日常而已。
清早起来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谁家的娃娃会走路了,谁家的弟弟妹妹说亲了,谁的媳妇生娃了。
一次有个边陲的大户人家看上了他,找媒人上门说亲,被他赶了出去。
他本想写出来跟姜宝玉邀功,但快要写完的时候,还是没有勇气,揉了信纸,又重新写了一封,依旧记录一些普普通通的日常而已。
“我能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啊?你人在宫里,我难道不知道来往的信件都会被人查看么?”
“那就奇怪了,到底是谁给截下了呢?”
姜宝玉皱眉,但很快又明朗地冲着崔宝玉笑道:“不过你都给我写了些啥啊?一个月一封,也太频繁了吧?”
崔宝玉却只是看着她傻笑,六年未见,这丫头还是这样单纯。
方才她还因为他没有给她写信而生气,这会儿就因为他每月给她写一封而雀跃,即便她连他写的是什么都没看见。
这样想着,崔宝玉只冲着姜宝玉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些我想你了的话罢了。”
姜宝玉愣了一下,很快“切”了一声。
她才不信崔宝玉的“这些鬼话”,打趣道:“我猜一定是你在雁门关受了不少苦,半夜里躲在营帐里哭鼻子,睡不着觉,才想着给我写信诉苦吧。毕竟鱼梦龙和秦子澜可不知道你其实是个爱哭鬼!”
崔宝玉也不否认,就一直看着姜宝玉傻笑,甚至还点头道:“嗯,还是你了解我。”
姜宝玉也跟着他一道傻乐,撞着他肩膀说道:“那是自然,我俩什么关系?我可连你屁股上的痣在哪边都知道。”
姜宝玉自是没有亲眼瞧过的,便是有瞧过,那会儿也太小了,根本不会记得,因着姜、崔两家一直交好,她是听姜夫人说的。
崔宝玉却一下子红了脸,不再说话了。
姜宝玉起初还没反应,后来发现他不说话了,才意识到如今二人已经长大,她甚至都已经及笄,是可以出嫁的大姑娘了,还在崔宝玉一个大男人面前说这种话,确实会叫人难为情。
于是她忙看向两边,好奇地问道:“哈,鱼梦龙和子澜这两个家伙,趁着咱们不注意,也不知是跑到哪儿去了,我跟你说,鱼梦龙为了给你接风,可是带了许多好酒过来的,咱们快去找他们。”
她说着,便要往营帐外面走,不想崔宝玉却一把扯住了她手腕。
“哎?”
姜宝玉回头,崔宝玉于是又道:“在此之前,你得先跟我去见另一个人。”
姜宝玉一脸诧异,想不到崔宝玉的大营里,还会有哪个她认识的人。
事实上,直到见到那个人,她依旧认不出来,而且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圆脸,个子不高,大约是久经磨难的缘故,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苦难,虽然崔宝玉似乎已经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还是能印证这一点。
“此人是我在雁门关与赵国人打交道时买下来的奴隶,起初因为他会燕国语言,所以我们想要他做向导,没想到他竟然是燕国人。”
姜宝玉懵懵懂懂地听着,到目前为止,她仍旧没有听出她需要见一见这个男人的理由。
而崔宝玉的语气却越来越缓慢,甚至开始给姜宝玉打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