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茂平以为他是在犹豫,自认为胜算高了一筹,冷笑一声道:“大人想必也知道,我余家和京都白家是姻亲!白元年将军是我连襟!我外甥女不懂事,可我还有几个外甥,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和我儿吃亏的!大人说话做事前,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话一出,大表兄、余伯泉、管家,甚至是江淮瑜脸色都变了变。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实际上许茂平就是在赌,他在赌眼前这个男人没有白家的权势!
就算是年少有为又如何,这整个大夔,有几个比得过白家!
孰轻孰重,只要是个人就分得清!
谢行蕴却低沉而缓慢地笑了,轻蔑道:“我是谁?”
他偏眸睨了江淮瑜一眼,“江淮瑜,我是谁?”
少年这句话一出,许茂平从中嗅出了些有恃无恐的味道,他强自镇定,“你是谁也不可能有我外甥那样的背景!除非你是皇子!”
但是皇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到梁州来?皇帝的儿子虽多,可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无一接手政务,尽数在太学!
若是皇子,那也是称呼殿下!
江淮瑜配合谢行蕴开口道:“小侯爷虽非皇子,但陛下所有儿女见了,都得叫他一声表哥。”
五雷轰顶。
许茂平面色苍白,喃喃地张大嘴。
他在听到“小侯爷”这几字时就预感不妙,听完之后更像是一盆寒冷刺骨的冷水从他的天灵感浇到了脚底板!
能让陛下所有子女都叫表哥的……小侯爷,大夔唯有一人!
余伯泉骇然道:“你是谢行蕴!”
镇北侯和静安长公主的独子,便是见了皇帝都能叫一声舅舅!
前不久方才高中,常常人挂在嘴边的天赋异禀的小侯爷!
管家直接让人压住了这三人的胳膊,“不得大呼小叫!”
许茂平心如死灰,惊地失了声,没想到白羡鱼身旁随便一个人都是这么大的来历。
他以为这个男人没有白家的权势,实际上他们才是皇亲国戚!
这时,外头又是一阵喧闹的声音,余老夫人和余凤艳也踩着步子焦急来了,方才她们一下马车,和侍卫说了几句,侍卫以为她们是一起的,便将她们带了进来。
“你们又是谁?”江淮瑜看了眼一进来就跪下的两人。
“回大人,民妇是余家的余凤艳,这是民妇的母亲。”余凤艳焦急道:“家中男人不懂事,给大人你们添麻烦了,民妇这就带他们走,还请大人放他们一码。”
许茂平和余伯泉此刻像是被剥了壳的乌龟,颤颤巍巍地挨靠在一起,一句话都说不出。
只紧张地不停吞咽口水。
谢行蕴在他们正前方落座,泛着冷感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锦囊,未发一言。
江淮瑜上前问道:“他们方才说小侯爷无缘无故伤了他们,听你们话里的意思,这当中还有什么隐情?”
余凤艳心头一惊,“什么小侯爷?我们府上从未接待过这等贵客啊?”
他们不过是有了些积蓄的商贾之家,还算不得很富裕,便是郡守刺史一类,便都有些鞭长莫及了,遑论侯府!
余老夫人也满是大汗,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江淮瑜道:“你们抬起头来。”
方才她们一来就低着头不敢到处瞧,应该是没有看清楚谢行蕴的脸的。
余凤艳控制着狂跳的眼皮抬头,片刻之后惊叫一声。
余老夫人也看清楚了,这不就是那日站在羡鱼身旁的男人吗!
联系到郡守的话,难道、难道他就是侯爷!
再一想到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便知道他们为何瑟瑟发抖了!
余老夫人怕极又气极,哆嗦着起身,一拐杖狠狠打在余伯泉和许茂平身上,嘴唇颤抖:“两个混账东西,自己做出的畜生事,肖想羡鱼,还用那种肮脏手段,就连老身给她送的补品你都算计进去,还有脸怪罪小侯爷,振振有词来告状!老身今日非打死你们不可!”
余伯泉回过神,赶紧磕头道错,手抖地像是在抽搐,“小侯爷放过我!是小民眼瞎,是小民该死,小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小侯爷即使阻止了小民犯下滔天大祸!小民理当感激不尽还倒打一把!可大人宅心仁厚,求大人开恩!”
许茂平还没有恢复过来,吓得居然口吐白沫。
谢行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在余家老太和余家妇人上停留一瞬。
他淡漠道:“既然该死,那便死吧。”
余伯泉骇得瞳孔紧缩,当场吓尿,臭烘烘的液体出现在他白袍子上,刺眼醒目!
“大人开恩啊,大人开恩!”余凤艳和余老夫人的脸色惨白地像是一张纸。
江淮瑜扫了他们一眼,下令,“将这二人打入牢中仔细审讯。”
“是,大人!”
哀嚎声此起彼伏,余老夫人想去抓余伯泉的衣角,结果抓了个空,倒在地上,老泪纵横,“大人!大人饶了我孙儿吧!”
江淮瑜见得多这副场景了,故而无动于衷。
可让他再度意外的是,谢行蕴居然迈步过去,将跪伏在地的老夫人扶了起来,后者大气不敢出,震惊地望向他。
“别让她看到。”他松开手,面色阴晴不定。
老夫人心力交瘁,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只觉得这个少年不似那日看上去那样慵懒随性,一个眼神都压迫感十足。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来。”谢行蕴漠然道:“若非因为你们两人,他们当日便没了命。”
余凤艳的哭声戛然而止,面对着这个年轻的小侯爷,心里第一次有了骇惧之意。
江淮瑜开口,“你们管教不了,就该料到日后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犯错会被旁人管教……意图谋害官眷,诽谤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不等余凤艳两人深思,江淮瑜便道:“回去静候发落吧。”
余老夫人怔忪起身,两人皆是脸庞煞白,可她们谁都怪罪不了。
外人能看得出,她们最为最亲近的人自然也看得出,伯泉这孩子已经让许茂平给带歪了,是她们当初没有好好训诫他,子不教,父母之过。
“罢了……怨得了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