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能动手,免得坏了父王谋划。”靖安王世子摇了摇头,面沉如水,吩咐手下道,“掉头回营。”
赵楷回望徐凤年一眼,摇了摇头,叹息着朝靖安王世子跟去。
“想杀个小舅子这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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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跑这么快,不过这艘也还凑合。”
周寂视线从消失在迷雾里的黄龙楼船里挪回,上下打量停在旁边的另一艘楼船上。
只见一个身着青灰袍衫,神色激动的老人趴在围栏上望向甲板上的周寂和徐凤年,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徐凤年,似乎在和记忆里的某个人做对比,带着不安与激动的语气确认道:“敢问阁下就是北椋世子徐凤年?”
周寂并未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敌意,不禁疑惑道:“又是你爹给你安排的老头儿?”
徐凤年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听见周寂的吐槽,差点喷出老血。
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无言以对,只得将信将疑的上前一步,大方承认自己身份,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然而,当他说出自己就是徐凤年之后,对方激动的唤称“世子”,后退一步,噗通~一声跪在甲板上,眼含热泪,哽咽道:“老奴...王林泉,见过世子。”
徐凤年脑海里回想对方的那句‘老奴’,晃了下神才注意到了此人名字,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怀疑道:“王林泉,你是靖安王麾下的那个财神爷?”
“投靠靖安王不过是奉命行事,老奴实为北椋旧部。”王林泉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语气坚定道。
舒羞从船舱出来,朝徐凤年解释道:“王林泉投靠青州本就是王爷安排,这些年就是我暗中联络,与王林泉联系。”
果然又是徐骁安排。
噗~
周寂忍不住笑出声来,徐凤年没好气的瞪了周寂一眼,扫了眼旁边的舒羞,还有沉默寡言的青鸟。
还有姜泥、红薯、鱼幼薇、院里的那些丫鬟。
心里稍微平衡了许多。
其实也不全是老头嘛~~
徐凤年抬头看向跪在面前的王林泉,幽幽一叹,神色复杂道:“你在靖安王身边潜伏多年何其不易,今日一跪岂不是前功尽弃?”
“世子到青州之日,就是老奴恢复北椋军身份之时。”王林泉眼中再次涌出热泪,哽咽的伸出手指,颤抖道:“这一天,老奴等了太久太久。”
周寂最终得偿所愿,乘上楼船,站在船头,视野确实开阔许多。
王林泉安顿随行众人,徐凤年神色复杂的走到周寂身旁,有些怅然道:“徐骁究竟还有多少暗棋没让我知道?为何所有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周寂神色如常道:“你爹运筹帷幄数十年,手里的棋子数目自然远超于你,不过你也不要太将他神化,你们下棋的方法并无高下之分,你爹既然让王林泉暴露身份,定是有了拿他当弃子的打算,用他一子换你平安,若不然,如何能平息靖安王之怒?”
徐凤年同样想到这点,脸色苍白,以徐骁行事,并非没有可能。
“恐怕,这也是徐骁给我布置的选择题,如果我能保住王林泉以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并且安然离开青州,便可收复王林泉,提升我在北椋军中威望,为我将来接手北椋铺平道路。”徐凤年苦笑道:“简单困难两条路,不管我怎么选择,还是躲不过他的算计.....”
徐凤年转身看向周寂,神色复杂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周寂余光扫过平静的湖面,收回视线,笑道:“如果是我,我就不从青州经过。”
周寂学着徐凤年化身‘大聪明’时的模样,自信从容道:“王林泉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最终获取靖安王信任,掌管靖安王麾下全境财权,如此身份如此地位,潜伏远比暴露的收益大得多。只要不从青州经过,他便不会主动暴露,你也无需再为此事烦扰。”
要不是手里还端着花盆,掰手指列举个一二三,就更像了。
“你这是结果论,来之前我又怎会知道他是徐骁的人?”徐凤年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寂的模仿秀,撇了撇嘴,不屑道。
“所以,你为什么要走自己和徐骁计划好的路线?”周寂耸了耸肩,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路就是徐骁给你的试炼,既然决定接手北椋,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徐凤年沉默片刻,认真道:“若有难事,还请帮我。”
“那是自然。”周寂看着越来越近的湖心岛,笑道:“这么久不打架,不仅李剑神手痒,其实我也有些手痒了。”
湖心姥岛,王林泉提前下船唤来府上所有家眷,乌压压的一大片,尽皆跪在徐凤年面前恭迎世子。
徐凤年看着人群里的老老少少,抿紧嘴唇,连忙将人扶起,以北椋军中不行跪拜的理由劝阻王林泉。
听到徐凤年说‘一日北椋军,终生北椋军’,王林泉心里感动无以复加,突然想起一事,唤来人群前排的女儿初冬,笑道:“这是王某的女儿,名为初冬,世子若是不嫌弃,今夜就让小女侍寝吧?”
“啊?”
王林泉此言一出,徐凤年顿时傻眼,初冬同样露出惊讶之色。
周寂忍住笑意,一把揪住姜泥的后衣领,提着这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从人群旁边走过,朝徐凤年递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放开我~”姜泥挣扎着想下来,可真当周寂把她放下来以后,她却远远看着门口的徐凤年,迟迟迈不出脚步。
“可怜天下父母心,王林泉想让他女儿侍寝,其实是想保住他女儿的性命。”周寂幽幽轻叹,将自己和徐凤年的分析告诉给了姜泥。
姜泥脸上的愤慨顿时化成悲悯,撇过头,犹有几分赌气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傲娇的丫头总是口不对心,周寂哑然失笑,摇头道:“那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王家一众家眷被遣散回府,周寂同样潇洒离去。
姜泥犹豫了一下,悄悄瞄了眼在门外和王林泉说话的徐凤年,收回视线时不经意看到了刚刚被王林泉叫去的女儿初冬,初冬虽然仍在震惊被父亲送给徐凤年侍寝之事,但她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犹如刺猬一样的小侍女。
四目相对,姜泥回想刚刚周寂所说心情颇为复杂,朝她微微颔首,初冬同样回了一礼,只是眼神略显奇怪,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
不对啊~!她是在可怜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