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转头望向南宫平,眼神有些古怪。
南宫平,似乎很喜欢战阵,沉醉其中。
但是这种沉醉,不是嗜血,具体是什么,楚擎也说不好。
不管怎么说,南宫平立了首功,值得嘉奖。
“回去后,让老马同志给你报功,独自一人阴死…不是,是光明正大阵斩凉贼万夫长,铁狼卫大耳朵图图,不辱你南宫家门楣。”
都知道阿那图是凉戎那边的猛将,换了昌朝这边,几乎可以和谭忠平这种狠人画等号了,竟然让南宫平独自一人给弄死了,大家刚刚也不由追问起了细节。
最后得知,南宫平不但装死,还将胸甲垫在了里面,感觉就很奇怪,觉得阿那图死的挺憋屈。
不过一码归一码,换了别人,未必有那胆量,南宫平不但要控制好距离被划一刀,还要控制好位置,并且演技过关,最主要的是距离与位置的掌握,这种花活,军伍肯定是做不成,再猛的将军也做不成,只有南宫平这种自幼练剑的高手才有把握。
南宫平俊脸一红:“学生不敢邀功,若是报功…”
南宫平的目光,望向了战场,又看向了果毅营后方的伤兵残将,幽幽的叹了口气。
楚擎也说不出话来。
谁也没想到,阿那图不但亲自来了,还带着三千余精锐。
“等会,孙尚文!”
楚擎霍然而起,焦急的大叫道:“孙尚文那老叛徒呢,还有刘宝,探马,扮做他随从的探马,刘宝去了哪里,刘宝呢?”
从一开战到现在,哪里都是血肉横飞,谁会注意到这种事。
军卒战死,楚擎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但是那个叫做刘宝的探马,却是因他放走孙尚文才扮做随从入了山林。
眼看着战斗都快结束了,一个满身鲜血的家伙从战场方向跑了过来。
这家伙身上就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刀上还挂着几片碎肉。
脸上也是血,甚至都看不清身上穿的究竟是什么衣服了。
快跑到地方的时候,这人呲牙一乐。
“大人,俺回来啦。”
福三不太确定:“刘宝?”
“三哥,是俺。”
刘宝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笑呵呵的说道:“俺和那老狗都在后侧,一打起来,俺就给那老狗捅死了,捅死后就跑,也没凉贼顾得上追俺,见到兄弟们都在厮杀,俺就上去帮帮忙。”
楚擎大大的松了口气:“你心可真大。”
“敌贼来了,得宰了他们,不宰他们,跑到关内欺负乡亲们,不成的,宰了才成。”
刘宝这句话,何尝不是这场战斗每个亲身经历者的心声,何尝不是军人的心声。
边军,很少在战前鼓舞士气,因为每个军人都知道,不能退,只能冲,只能杀,因为退了,不冲,不敢杀,背后的百姓,就会遭殃。
万胜的声音,再次响起,战场上,几乎已经没有活着的凉贼了。
可这万胜的声音,并无兴奋之感。
活着的人,未必开心,死去的人,未必痛苦。
对边军来说,对很多边军来说,死去,代表一种解脱,这种解脱,会告知世人,自己,保家卫国,不辱边军之名,而活着的人,却要亲手埋葬同袍,为袍泽,收敛尸身。
战争中的军人,无论幸存,还是战死,他们永远都要承受着痛苦的魔咒,经历的战争越多,心,就越是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