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瓶用红布半包,露出瓶口,洁白透亮,雕工十分精湛。
李太公示意仆人摆上桌,指说:“此玉瓶乃作拜师之礼。”
“我这两个孙儿皆仰慕奉义才德,欲投入门下……”
“不知可否?”
刘彦起身观赏玉器雕工,发现瓶中藏有一封书,问李翁:“信是谁的?”
李太公只等他询问,借此让韵兰取信,说:“老朽有一兄长,名为李长青,乃新安有名才士,奈何命不长,三十而亡故。溺于钱塘江。”
“有幸得钱塘家抬举,入江府为官,任主簿一职。”
“此信乃家兄所写。”
“数日前,他曾托梦与我,称先生乃超世之才,大节之士,身负儒家真学道义。”
“让我持此书,携带可造之材拜访先生,看能否得奉义抬举,膝前听教。”
“哦?李翁与李主簿是兄弟?”
刘彦识破这老翁巧心,接过书信归座观读。
少时看完道:“令兄诚心甚厚,我当买些情面与他。”
“韵兰此女,我家娘子颇为赏识,已邀她入青花舫修学教书。”
“可在我身前做个记名女弟子。”
李韵兰福至心灵,笑颜走到先生面前,跪地行拜师礼。
刘彦点头请她起来,转看那李家娇郎说:“此子不知自己面目,将来难以明心见性,存心养性。”
“我给他一些时间,何时看清自己面貌,再抱此玉瓶见我。”
“届时我收他做亲传弟子。”
李太公喜悦拂须,韵兰也替兄长高兴。
可唯独李韵涟犯难,觉得自己无缘拜师。
见他久不说话,太公出声道:“先生如此抬举,韵涟还思什么?”
李韵涟陡然回神,抱拳应说:“学生记下了。”
刘彦笑着点头,问堂外福伯:“茶可备好?”
此话是‘端茶送客’之意。
李太公知礼数,适时起身,领二孙说两句答谢之言,便告辞出府。
刘彦起身让平儿相送,转对福伯道:“把金子送到正房,让老夫人过目。”
福安应喏,端起金子入内宅。
刘彦独坐思量‘商贾练达人情路数’。
这时阿九过堂,看院门道:“李家娇郎是何良才,当得公子要收他作亲传弟子?”
“我何时答应了?”
刘彦回眸反问,说:“难道娘子刚才窥听不全?”
“我收他是有前提的,这对他而言极难。”
“但果真能办到,以心见心,看清内在心貌。”
“那他便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我当收作弟子。”
九娘子闻言思道:“世间凡是绝貌之人,皆被外表容貌所影响,亦会在赞誉中迷失自我。”
“浮华赞誉犹如障目之法,遮住自家慧眼。”
“那娇郎又是男子身、美人相,这就给其心再添迷惑。”
“《金刚经》中有提及四种相,即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他就算借着佛法,达‘无我相’,解除外貌迷惑,也照不出自家心貌来。”
“公子此题出的甚难。”
刘彦笑而不言,见平儿回来,问他:“那太公打点你多少银子?”
平儿笑嘻嘻伸手,托起小金子说:“给了我一两金,真个大方。”
刘彦道:“受人好处,就要与人办事。下次收银子之前,要先想想他人背后之思。”
“否则收下容易,送还就难了。”
“今日这一两金子可收,你就留作私房钱,攒着以后娶妻用。”
说着回身入内院。
阿九笑颜挑看金子,提点道:“平哥可要多思公子话,不然将来纵有情意在,你还是要离开家门。”
平儿攥着金子神色严肃,点头跟着入后院,反复推敲公子话意。
其中道理,他已有七分明白,现在只觉金子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