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颤抖着手,喘着气良久才问:“是不是婳婳知道了什么?”
“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长公主不是病死的,安国公也不是战死的。
身在高位,那些曾经帮过他,捧过他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绊脚石,肉中刺,如鲠在喉。
世人皆知,如今的明德皇帝,皆是当年长公主一手抚养长大,就连他的皇位,都是长公主帮他谋来的。
这大端的江山,是安国公替他打下来的。
正是因为长公主和安国公,才有了今天的明德皇帝,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希望臣子的声望能够高过自己。
功高震主这样的道理,老皇帝岂能不明白。
一杯毒酒可以毒死抚养他长大的皇姐,自然也能让安国公死在战场上,最多不过是得了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罢了。
若非如此,这些年他又为何要一直护着白婳,不过是心怀愧疚罢了。
如今就连太子,也非他亲生。
刹那间,老皇帝宛如苍老了数十岁般,他的背脊不再挺拔,面容不再精神,像是油尽灯枯。
“那你就替孤好生守着这个秘密吧。”
他抬起白皙的手指,似乎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心,低声道:“臣只做分内之事,陛下也应当有所察觉,如今的郡主早就不是以前的郡主了,所以有些事情,未必能够瞒得住她。”
明德帝苦笑了声说:“是啊,未必就瞒得住,但至少能够瞒到孤死后,孤这命也没多少日子了。”
虽说上回白婳已经替他改了命,可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况且明德帝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能活多久。
但今天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萧君策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这世上众生的命,向来都半点由不得自己,臣只希望,陛下当年用在长公主身上的手段,不要用在郡主身上。”
他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是那样的凌厉陌生。
像是淬了毒液的刀子,刀刀割在人身上。
老皇帝回想起以前,长公主在外人面前总是清冷的,对他又是格外的严厉,便是高烧缠绵病榻,也需得他起来练剑骑射,一样都不能落下。
他们委身在冷宫中,吃着冷饭馊饭,整整十余年,即便如此,长公主也会把碗里唯一的肉留给他。
因为她说:“你是男孩子,吃肉才能长得强壮,唯有你强壮了,才没人会欺负你。”
后来,他终于登上了帝位,成为了那俯视众生的帝王。
一颗心也在慢慢变得冷硬铁血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日日在他耳边说着。
“陛下的江山,全是靠着长公主和安国公打下来的,要是没有长公主,就没有陛下的今天!”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女子为皇的先例,否则定然是长公主登上帝位。”
“若是长公主为皇,我等必然追随。”
他起初并不在意这些话,只是后来说这话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传到了坊间,他至今都觉得,自己当初是被鬼迷了眼。
才会让人说杀了正在前线为他为大端浴血奋战的安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