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等众人各自思考,一时屋内又沉闷下来。
韩遂心里想:“贾文和一个在朝中待过的人,应当自有暗线,这个消息不假。但此时朝中君臣失和,却也不至于大乱,于眼前之事又有何益处?喔,吕布非是刘备一党,朝中乱起来,他也会受到影响。这倒是一个路子,我可以密投刘备,助他执掌神器,到那时...”他想到此处,抬首环顾四周,见大家多半低头不语。
宋建本来就不善政治,勇于用兵而已。见凉军自相残杀后,他便率部固守河关称王,避世不理外务。故而此时虽听出是个机会,但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继续思索。
马腾倒是常有急智,可此时他轻轻抚须,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贾诩见众人都似有所得,就继续说了下去。他说的话语果然如韩遂所料:“朝中若乱,其实倒也不至于大乱,毕竟要职都已在霸府手中。但朝中一乱,霸府失其大义,天下诸侯岂会坐视?河北袁绍、荆州刘表、益州刘焉都有称帝之心,还有北地之吕布,乃是天子倚仗,此四人定会兴兵作乱。至此时,霸府东西皆乱,南北不平,必然顾此失彼!这便是你我的良机。”
马玩急声问道:“是何良机?”
贾诩霍然踏前几步,大声说道:“诸位,自然是再入京师、挟持天子的良机啊!”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远超众人想象,连韩遂都不禁面容失色,无法想象。任他胆大至极,也难以将良机与挟持天子联系在一起。但他冥冥间又有一种感觉,告诉他贾诩确有计策,这让他不禁喑哑其声,低沉问道:“文和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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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看西凉群雄都目光炯炯,又竭力掩饰自己心中渴望的神态,自知此行的目标已然达到了。凉州虽为天下首乱,朝廷久不能下,不可谓不彪悍勇猛。但眼前的这些人也随年岁渐老,心态已不复当年刚烈,所想所念的,无非是一朝反正,复为官身。只要拿捏住这一点,主动便始终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他继而回应众人说:“天下间霸府最为担忧的,必然是河北,今年霸府再度用兵青徐,便是要为河北扫除后顾之忧。而现下,袁绍已然压过公孙瓒,不出意外,岁末也能吞并幽燕,到那时,霸府当如何应对?”
贾诩即刻自答道:“必是尽举所辖之兵,以数十万大军北渡黄河,与袁绍一争高低!”
“到那时啊,关中空虚至极,诸位只需尽起兵锋,东出陇坂,顷刻间便能入主长安。擒拿陈冲,握有天子,不过覆手耳!至此,君等可以天子名义,渡河至河东,据上党、晋阳之地,进可虎视山东,退可阖关自守。所谓龙腾万里,号令神州,也不外如是。”
他说完大略,众人复归默然,但此时却不再是因为此前心中的烦闷,而是对贾诩计略的骇然。就连门口的马超也不禁注视贾诩良久,心中钦佩已极。
只有金城太守成公英略作思量,还提出些许疑问道:“文和计策固然绝妙,只是长安毕竟是坚城巨防,陈冲又善用兵势,若是一时攻城不下,吕布又自北地行军,断我来去道路,那不就是自寻死路了吗?”
此问倒是正中要害。若是不能先击败吕布,还谈何挟持天子,争霸天下?旁听的众人一时也清醒过来,转首看贾诩如何回答。
贾诩对此也早有计较,成公英说完后,他在原地轻踱几步,便缓缓说道:“成兄莫非忘了?吕布非是刘备一党,眼下又有董承发配至陈仓。只要诸位下定决心,我便可设法拉拢吕布、董承,与他们共谋大事。只要有此二人作为内应,任陈庭坚用兵如何超绝,也必然是砧上之肉,刀下之鬼。这便是我所谓‘舍末逐本’了。”
不知不觉,贾诩便已说到了晌午,众人听了,俱为之心折,最终都同意贾诩所言。至于其中的细节枝末,就要在接下来的时日里慢慢推敲了。
议事完毕,众人从府中鱼贯而出,到大堂上摆席用膳,张绣得了机会,上前来向贾诩询问成果。贾诩微笑颔首,对他勉励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个开始,你我可不要松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