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闻言恍然,随即说不出话,他常常自负聪明,有时却钻了牛角尖,没想过最简单的策略往往最为有用,这让他大感挫败。陈冲见状并不劝慰,他相信徐庶能克服成长,反问道:“我要去圜阳拜祭郭帅,你随我去吗?”
“郭帅英雄,怎能不去呢?”徐庶听闻果然又振作起来,便收拾行李,他颇为羞赧地说:“只是学生实感无颜相见,只能等老师前来,方敢同去罢。”
陈冲苦笑道:“我又何尝不如此呢?”
徐庶现在不便骑马,陈冲便寻了辆牛车,让他坐了往圜阳处缓行。出了离石,经过蔺县,再北上至曲峪,这些路陈冲早就走熟了,向曲峪卫兵打听动向,韩暹果然还在圜阳,于是陈冲再乘船渡过大河,上岸走二十余里山路,直抵圜阳城下。
此时天色阴沉,圜阳的城头立着十来面白幡,城野的村庄也家家挂白,路人面带哀色。城卫看到陈冲文牒,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地对他道:“龙首终于也来看郭帅了吗?杨帅他们带残兵回来后,一直争吵不休,真令我们部下心伤,都等着龙首来主持大局!”
说罢,城卫便去通知杨奉、韩暹、胡才三帅,三人得知陈冲远来,无不即刻出迎,陈冲仔细打量韩暹、杨奉,见他们脸上手上也多了几道疤痕,心下非常难过。而后他们结伴往城南去,郭大的墓冢便立在往南两里的黄蒿山脚,因尸体被皇甫嵩作为京观,这里只有他的衣冠冢,与李乐的衣冠冢并列。
两墓制式相同,墓碑却有区别,郭大的墓碑上书“太平道渠帅郭大墓”,李乐的墓碑则是“汉故白波令李乐墓”,问其缘由,原来郭大未娶妻生子,墓碑是由老渠帅王卯所立,而李乐的墓碑则是其子女安排。
胡才问陈冲,是否要为郭大新立墓碑,陈冲拒绝了,他说道:“郭帅在天有灵,想必也会觉得理应如此。”说完,陈冲为郭大与李乐献上祭品,除去普通的胙肉外,他还在两人墓前各埋下一柄斫刀,分别是胡轸与董越的佩刀。孙坚余部东撤时,这两人都被陈冲扣下,留在河南给关羽处理杂务。陈冲希望以此两刀,能暂且告慰白波将士们的在天英灵。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后,众人才说到正题,关于今后对白波军的后续处置。白波军作为独立势力,下辖五县,坐拥十余万众,其中半数为久战壮丁,对并州影响举足轻重。而白波军名为五帅,实则郭大为干,其余四帅为枝,如今郭大李乐战死,白波军的政治局面必定要面临重整。
杨奉韩暹这几年先随陈冲北征匈奴鲜卑,又随刘备南下讨董,吃饭时都以言语眼神示意,希望陈冲支持他掌管白波军,胡才倒是不冷不热,只寒暄了几句便不再多言,显然是不打算自讨没趣。
但陈冲路上来时,早已做好打算。他既不准备支持韩暹,也不打算支持杨奉,而是开诚布公地说道:
“我军此次讨董未成,竟让董卓稍有喘息。那他稍息之后,必会再与我一决生死,斟酌战事,两军所争的要点无非在河东、上郡一线。”
这番话奇峰突起,韩暹、杨奉两人顿感不妙,只听陈冲继续往下说:“河东险峻可守,但上郡多是匈奴部族,易为董卓所趁,如要保守上郡,则治政重在西河,何况西河位于两郡之间,正是战局之要枢。因此在秋收之后,我便打算迁移州治,驻扎于圜阳,以便安抚匈奴诸部,并都督前线战事,不知三位以为如何?”
言下之意,他打算取消白波军的独立地位。杨奉韩暹当场变色,倒是胡才神情不变,缓缓问道:“龙首移驻城中,却不知如何安排我等呢?”
陈冲如实答说:“我愿表举三位为裨将军,仍领旧部,秩同千户侯。如诸位不愿参加讨董事,我可以令诸位戍守平城,如今鲜卑势弱,想必数年内不会再有大战。”
三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良久,韩暹先说:“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龙首给我等些许时间,大概在七月底,也就是秋收之初,我等必给回复。”杨奉、胡才也闻声附和。
陈冲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他们仓促之间,确实难以决定,也不逼迫,只是先叮嘱他们说:“诸帅位居要冲,切不可松懈军事,便是我不在此,也要多多练兵,提防凉兵。”
最后又进行宽慰:“这两月间我多会待在西河与河东,若是诸帅有何想法,尽可遣使至离石,杨太守会与我联系,好事多磨吧!只要击败董卓,我等再晏清中原,到那时,诸位的武名将为后人传颂,且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