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气得睡意全无,只能让手下的国相、都护都去探查实情。除去东面以外,其余情景当然不属实,匈奴王侯们只得破费了些钱财,请单于亲信们帮自己美言几句,单于亲信也不愿与汉军大战,便私下串联一气,对单于说:“这些日诸王率部作战,早已精疲力竭,单于仓促之间让他们出兵,他们神思迟钝,自然做得不好,事情再紧急,也不能强使疲敝之众,单于还是让他们再歇息一日吧。”
单于寻思一番,也觉得确是如此道理,便让他们再休整一日,明日定然出军。
但他未料到汉军走得那样快。当夜,单于被刘豹从帐中唤出,在主阵的山丘间看到远处五里外的火光,火光漫山遍野,在灰黄色的大地间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在阴暗的灰色锅炉中骤然抽出一把炽热的锻刀,起初只看见那一线刀刃,而后看见红透的刀面,将整个黑夜都化为刀的锻水,生出股股蒸腾的热气。
单于一时非常惶恐,他从火光之中看出汉军严整的阵型与战意,自己此时断难抗衡。好在此时汉军又派来使者说:单于与护匈奴中郎将乃是戚家,本不该刀兵相见,但单于为政无道,便不能不大义灭亲,只是做人不可能绝情,如今单于军队阵型散乱,战而必败,白白辱没了单于的武名,他愿后退五里,等两日再与单于会战。
单于不料汉军竟是如此态度,一时也有几分感动,将腰佩的金丝腰带赠予使者说:这是赠以家妹成婚的礼品。又问亲卫前些日子杀掉的汉使尸首何在,当交予使者一并带回。左右低首为难说:那汉使已被喂了野彘,只剩下骨头了。尴尬之下,使者拿了腰带便告辞离去了。
单于知晓刘备陈冲秉性,说两日后约战便定是两日后无疑。单于松下一口气,他昨夜一晚没睡强撑到现在,此时更是头脑昏沉,他决心明日再整治不停令的王侯,今夜暂且睡下,靠上床榻不过片刻,他便沉沉睡去。
待王帐中传出单于的鼾声,一名亲卫小心拉开帐幕打探情形,见单于确实沉沉睡去,便回身向几名伙伴招手,一共四名亲卫跟了进来,他们手持麻绳麻袋与沾了水的帛布,两人在床榻上将单于手脚捆缚一处,一人果断将湿布塞进单于口中,另一人张开麻袋扔出其中的草人。
于夫罗还未发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扔进一张麻袋中,他们又往里塞了些生肉填满麻袋,显示不出人形,又点亮王帐篝火,用草人做出伫立沉思状,完毕后四人便抬着单于跑出帐外。前后时间不超过半刻钟,当真是快如脱兔。
得手后他们乘上坐骑,沿路有人见他们抬着麻袋满面喜色,便问他们要往何处去,为首的亲卫面色不改,信口回答说:单于心情大悦,赏了他们一只野彘,他们正要到水边炙烤分食。单于军士都信以为真,放任他们离去。
等他们离了大营,四人都长抒一口气。他们解开麻袋,将单于从麻袋中拖了出来,见单于早已在麻袋中闷晕过去,亲卫们便洒些砂水在单于面孔,于夫罗才悠悠醒转,亲卫们都松了口气。
一人用斫刀抵在单于的喉头,低声说道:“单于若言,我等便与单于偕死。”于夫罗大为畏惧,不再敢喊叫。他便听着这些昔日仆从谈笑着,一路往东行去十里,将他带到汉军的大营前。
汉军值夜的恰好是高准,他一路上为陈冲引路,此时正在领汉军设置岗哨,他听闻眼前这名浑身腥膻的狼狈男子便是匈奴单于,不禁笑道:“单于走到活路上来了。”也不解绑,便拎着犬羊般将单于提到主帐。
一个多时辰后,刘豹进帐才发现事情不对,急忙下令全军寻觅单于,匈奴大军忙了一夜一无所得。破晓时,昨日的汉使去而复返,前来传话说,单于便在汉军军中,请匈奴诸王前往一叙。
于是大军汇合,匈奴全军归降,大城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