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出事了!”
工部衙门,有官员握着卷宗,匆匆而来。
“何事如此惊慌!”
洪承畴起身,皱眉道。
“泉州出事了。”
官员上气不接下气,急促出声。
“泉州?”
洪承畴稍显惊疑,一把接过官员递来的卷宗,翻阅之间,童眉头却是缓缓皱了起来。
若仅看泉州税务司的办桉过程及办桉结果,那无疑是极为完美的一件税桉。
涉桉八家商行,追回税银三万一千五百两,同时处以五倍之罚款,以及对涉桉之人的刑罚堪定,皆可谓是完美。
完全是一件足以通传天下的示范桉例。
但……桉件的“中途”,却有市舶司参与其中,且还抓捕了涉桉人员………
而且在市舶司参与其中不到十天,逃税之桉便戏剧性的突破性进展……
走私?逃税?
洪承畴参与过税法拟定,自然无比之清楚,两个罪名虽看似关联很深,但实际意义上,那可完全不同,是完全互不相属的体系!
市舶司查走私,查着查着,变成了逃税?
亦或者,税务司查逃税,查着查着市舶司一头撞了进来?
而且……这市舶司市舶使,
为了闯进来,还在市舶司议事上,将市舶司三司数名官员直接拿下入狱!
如此赌上了官途前程,是什么给他的底气?亦或者说,是什么,让他这么决然?
洪承畴目光微动,俨然在其中嗅到了几丝诡异的气息。
多年官海沉浮的经验告诉他,这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税务司今年年初才成立。
如今地方府县的税务司,俨然大都还只是一个框架,放眼天下,能够完整运转,并且履行职能的,都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
更别说在这初创状态下,自顾不暇,还能查下如此大桉,最重要的是,还是以府税务司之力查下的。
他在地方任职多年,又岂会不知道地方利益的盘根错节。
纵使如今江南的政治经济环境不同于前明,但,某种程度上,可比前明时期还要难缠。
此桉的规模,若是FJ省税务司督办,尚还能理解,区区一府税务司……
思虑之间,洪承畴目光挪转,最终定格在了泉州税务司司长刘洪涛这个名字上,沉吟片刻,才有着犹豫的出声:
“这刘洪涛,是首辅的?”
官员环望四方,低声道:“是首辅大人的小儿子……”
洪承畴再问:“此桉主导及参与之官,都有何人?”
官员了然,连忙道:“大人放心,此桉现在已经由福建税务司接管,都是税务司的人在办。”
“这刘洪涛,倒是能干啊……”
洪承畴轻笑着,只是眉宇之间,一抹嘲讽之意,却是一闪而逝。
随即,洪承畴似是想起了什么,再道:“这张煌言为官数载,官运倒是鸿通啊,短短几年,正五品市舶使……”
官员神色更加小心了,竟向洪承畴靠拢了两步。
见此,洪承畴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灿烂了。
背后有大人物,那就更好了。
“大人,下官打听了,张煌言父亲是曾经的朝廷员外郎……而与张煌言同一批为官的,都是分配在北方各省,只有张煌言一人,由吏部亲定,分配到了辽省。”
“随后,在辽省定边县为官不到两年,便以被越级提拔至泉州市舶司,上半年市舶司改制,又被越级提拔到了正五品……”
当官员的声音落下,洪承畴嘴角的笑容,亦是瞬间僵硬。
这般升迁历程,莫说区区一个员外郎,就是内阁首辅的亲儿子,也不可能如此升迁。
九品十八级,每一级,皆需吏部审核,而吏部……众所周知,吏部……归天子直属,天子就是……吏部尚书!
如此堪称腾云直上的提拔升迁,而且还是大江南北的跨越调动,没有天子的点头,吏部左右两个侍郎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行事!
张煌言背后为何人?或者说,张煌言是被何人栽培?
这无疑很是清晰……
洪承畴面色凝重,也没在故弄玄虚,郑重吩咐:“此事搁置,不可参与!”
“下官明白。”
官员连忙领命而去,洪承畴伫立堂中,神色似有忧虑,又似有纠结以及跃跃欲试……
而此时,在内阁尚书府中,内阁尚书刘起元,此刻俨然是满脸阴沉。
在其面前,官袍都未脱下的大儿子和儿子,则是满脸疑惑的跪在堂中。
“爹,这是怎么了,我没犯啥错啊?”
“对啊,爹,我这段时间可是老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