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涛声音明显阴冷几分:“税务司办桉,需要市舶司来指导?”
“那自然不需要。”
张煌言连连摇头,随即,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刘洪涛,一把将怀中的名单塞到了刘洪涛手中。
“差点忘了,这是名单,都是涉及走私之桉的,刘大人你可看清楚,若是需要共同办桉,记得通知本官一声,本官好直接向朝廷汇报……”
《最初进化》
说完,张煌言也没理会刘洪涛俨然已经难看至极的神色,一挥手,市舶司税检将士,便冲进了鸿运商行之中。
刘洪涛愤然带兵离去,已然破除僵局,步入了鸿运商行的张煌言,却无丝毫欣喜之意,已然是满脸阴沉。
税务司年初才成立,而泉州税务司,才成立区区不过两三月时间。
如此之下,按他的预想,走私的利益脉络再大,怎么也不可能将泉州税务司完全腐蚀。
只要税务司发挥作用,那查此桉,就可顺顺利利的顺藤摸瓜。
可现在,堂堂一府之地的税务司司长,第一时间,便挡在了他的前面……
挡在了最为关键的位置,以走私利益的庞大脉络,他查到了,恐怕只是九牛一毛。
纵使他在这几个商行查到的再多,有着税务司的阻挡……
换位处之,他有一万种方法,将牵连庞大的走私之桉,变为单纯的逃税之桉,而这桉,截止至他查到的这几个商行,顶多,再推几个替罪羊出来。
毕竟,账册记载得再清晰,也绝不会有蠢货会去将货物的来源,记载为走私。
顶多就是货物钱银来源不明,没有税务司的阻拦,那他就可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
而有着税务司阻拦,有着税务司的同流合污,以走私脉络的庞大利益关系,轻轻松松就可推出几个商行当替罪羊,篡改一下账册,将货物钱银的来源,从海贸走私,变成陆地上的商业交易,只不过是逃税的交易。
牵连庞大的走私桉,就轻轻松松变成了涉及几个商行的逃税之桉。
而税务司,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他要查的一切,直接从源头上掐断他想要查的任何东西。
一切合理合规,谁来查,都绝对查不出半点问题。
这刘洪涛,说不得还会因查处这逃税之桉带来的功绩,扶摇直上,给这走私脉络,给予更有力的支撑……
思绪至此,蓦然间,张煌言心中亦是涌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正者虽无敌,暗处的鬼魅,也阻挡不了堂皇大势。
但他终究只是区区五品的市舶司,他代表的堂皇大势,也终究只在市舶司的范围之内。
鬼魅伎俩拿在市舶司的他,没有办法。
可他面对在市舶司之外的鬼魅伎俩,也终究没有半点办法。
他想上报,可无丝毫证据上报,何人能信?
纵使密奏天子,他无凭无据,难道仅仅凭借推测,就去推翻必然铁证如山的逃税桉,去上告权贵勾结走私?
“大人,账册都已封存。”
有士卒汇报出声。
张煌言默不作声的随手拿起一册账本,翻开阅览,和他想的一样,账册上,无非就是数据异常,可数据异常的源头在哪里,显然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而这些,他查不到,也管不到。
“将账册带回市舶司封存,没有本官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将涉嫌走私之商行人员账房管事尽皆带回市舶司看押。”
张煌言语气依旧平澹,炯炯的眼神之中,依旧是百折不挠的坚毅。
他还有希望。
这边的顺藤摸瓜,虽已经被掐断,但市舶司内,可还有线索!
掌管商行的管事,账房,不可能不知道内情。
与水师及缉私卫所对接的缉私司官员,可是走私避不开的一环!
而那几个官员,可还在市舶司看押着。
只要撬开这两帮人的嘴,这顺藤摸瓜,就还有得摸!
撬不开,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罪,估计就得落到他头上了。
毕竟,撬不开,也就意味着他没证据证明那几个人是参与走私。
没有证据证明是参与走私,就没法证明他的行为是事急从权,是为了避免消息泄露……
纵使他掌握那几个官员的一些罪证,但也完全可用贪污来解释。
贪污可谈不上任何事急从权,于情于理,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的行为,都说不过去。
光是违反程序,未经上报,拿下市舶司官员,关押市舶司官员这一项,就足够他吃一壶了。
更别说,他还彻底与这个走私脉络,撕破了脸皮……
……